聽他一字一句的說來,江冉心裡不知是何感受,前一世,關於他,她從不曾仔細的注意過,他是一個身份尊貴的的藩王,於她而言遙不可及。
“那一箭射向你,是替你解脫,也是親手斷絕我最後的希望。”
慕容羽一字一句,那聲音一點點的透過她的耳朵傳入她的心裡,江冉抬起頭,他的眼眸清朗,帶著不羈的笑意,仿若萬事萬物與他而言都毫不相乾。
江冉看著他,她不知道她和他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江冉,我知道,你重活一世,亦是想要改變屬於你的一生,我能替你奪得江家的一切,能替你奪回江氏針法的上卷,只希望,你在五年內能替我解毒,”
他看向夜空,“這人世這樣美好,我不想讓我短暫的一生再一次淹沒在朝堂的算計之中。”
江冉怎麽也想不到竟是如此。
在這喧囂的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一樣為了打破宿命而努力。
江冉看著他,眼底微微的有些淚意,不過目光已經重新的堅定起來,“穆公子,我想再試一試。”
“好。”他爽朗的答道。
江冉這一次拉起他的手臂,撚起一枚銀針,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手依舊還是有些微的抖動,手中的銀針卻穩穩的扎進他左手的穴道。無論力道還是手法都沒有差錯。
這一刻她心裡只有一個信念,她想要治好他。
也是這一刻,江冉意識到恨意支撐不了的信念,或許愛意可以。
這愛並不指男女之愛,而是一種無關風月的大愛。
江冉抬起頭,正好對上他如夜般深邃的眸子。
兩人相視一笑。
江冉收起銀針。
慕容羽喚道,“柳煙,去喚了柳月過來。”
很快柳月就過來了,看見江冉,有些欣慰的目光,“我牙疼了幾日,一直等著姑娘替我扎針。如今可以嗎?”
江冉眼中微微有些發紅,不過很快就調整了情緒,“是,娘子。”
她再不多說一句話,只是拿起一枚銀針,這一次,手法明顯更穩了一些,扎在了合谷穴。
柳月神色動了動,終於說道,“這只是第一步,以後的路可長著呢,你真的要走下去?”
江冉拜了下去,“我確信我要走下去,也一定會走的下去,請娘子再給我一個機會。”
柳月離去之前,隻留下了一句話,“明日我會回去,抽查這幾日的功課。”
江冉聽著隻覺得歡喜,忙躬身答道,“柳娘子說的是,江冉銘記於心。”
慕容羽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柳月看著江冉,心裡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這個女孩子的確並不同於一般的大家閨秀。
或許主子是對。
柳月離去,江冉終於舒了一口氣,她回過頭,看向慕容羽,眼中只剩下感激,“穆公子大恩,江冉不知該怎麽報答。”
慕容羽只是擺了擺手,“也不只是為了你,亦是為了我自己。江姑娘不必太在意。”
他停頓了片刻,“徐家近日招了官媒上門,徐家二公子尚無定下人家,必是為長公子徐望謙準備,只怕不日,就會有官媒過府請期,你心底雖想著治愈徐望謙之後,再行退婚,如今只怕有些來不及了,可需要我幫助你?”
江冉心裡咯噔一跳,自重生以來,事態早已經偏離前世的發展。
徐望謙等不急,提前請期,這是她不曾預料的事。
那一日,從徐家出來,她就仔細的想了整件事,劉鈺可自然是受徐夫人蠱惑,這沒什麽好懷疑的,如今想來,以徐望謙的眼力,一眼就能瞧出劉鈺可有些反常,可是他什麽也沒做,頗有些順水推舟的意思。
慕容羽說道,“徐望謙我接觸的不多,不過以我的眼力,從不曾看錯人,他心機深沉不在我之下,江冉,他已經看出你想要退婚,所以,故意讓劉姑娘說出真相,當年你父親給了他希望,如今你知曉真相若是執意退婚是為不義,此乃其一,徐家老夫人知道有人意圖破壞婚事,必會去江家催婚,這乃其二,你可有應對之策?”
江冉有些猶豫,第一條是針對她的,她低下頭,“我會治好他,然後再退婚。”
這是她欠他的。
慕容羽看她的目光柔和。如今的他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行事透著隨意,以他的性子,遇到這樣的事情,總要吐出迂腐二字,可是這兩個字終究還是說不出來。
不得不承認,徐望謙已經看準了江冉的性子,所以才會毫無顧忌。
“如果治不好呢,你便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嗎?你”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江冉抬起頭來,“你是想說我迂腐吧,其實你說的這些都不會發生。徐家就算真要催婚,也需的雙月雙日才能去江家請期。如今正值三月份,就算徐老夫人再著急也得等到四月份初,到時候只怕徐家就看不上我了。”
慕容羽這才落下心來,原來她早就未雨綢繆了,“不錯,這才是我慕容羽欣賞的女子。”他的聲音低沉起來,“你隻管去做,我相信你。”
江冉的視線落在那套銀針上,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情。
她一定要治好徐望謙。
如果連徐望謙也治不了,她要怎麽完成與慕容羽之間的交易。
她看著這個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公子,她想要他好好的活著。
月兒越來越高。
慕容羽說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家的丫頭只怕要急瘋了。”
江冉笑了,這一次她笑的很是輕松,她心底的憾恨終於落下來了,這幾日一直擔憂著,如今終於放下心來,與慕容羽相處,叫她十分的自在。
走出院子的時候,一股涼風襲來。
江冉打了一個哆嗦。
已經三月下旬了,一連下了幾日都雨,這晚間有些涼。
慕容羽解下披風遞過來。
江冉搖了搖頭。
“覺得於理不合吧?迂腐。”慕容羽將那披風往江冉身上一丟。
江冉再次搖頭,“我只是怕你冷。”
慕容羽爽朗一笑,“只要還有這口氣在,便不算冷。你若是生病了,豈不是又得耽誤我的時日。”
江冉不再推脫,默默的披上了披風。
那披風上有溫度,帶著濃重的檀香味。卻叫江冉在這黑夜之中感受到溫暖,心也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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