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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冉聽錢小姐說起這話,這才依稀記得她曾經還許過冉雲兒一個什麽物事。
她腦子裡裝的東西太多,這些小東西,早已經被她忘得乾乾淨淨。
自從拿了這銀針,手裡便再也沒拿過繡花針。
江冉還沒答話。
錢夫人已經在一旁罵道,“呸呸呸,女兒家口沒遮攔的,瞧你說的什麽話,再者,你姑姑的這雙手是救死扶傷的一雙手,你好意思讓她給你去繡花,知道什麽叫暴殄天物嗎?你姑姑做給你祖母,那是孝敬,你一個小輩在這裡起個什麽勁?你要繡花枕頭,我明兒去給你訂一打,你一天枕一個,枕到你膩。”
江冉聞言在一旁笑著。
錢小姐已經連聲說道,“娘,別罵了,我知道錯了。”
說著她纏著江冉,“娘說的對,讓你這雙手去拿繡花針確實是暴殄天物了,不過你從前不是說過,咱們這個年紀有咱們這年紀的胭脂水粉。你贈我一套如何?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江冉含著笑,“原來依雲也懂得修飾自己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若是喜歡這個,我明兒得空,給你擬些美容養顏的方子,然後教你如何製,你要多少有多少。”
錢依雲在一旁笑,“還是算了,你們藥堂還要賣的,我這不是搶你飯碗嗎?”
江冉笑了,“我如今不指著這個營生。我先給製一盒,你試試看效用。”
錢小姐連連點頭,“好。”
錢媽媽看她們說的高興,便在一旁打趣著說道,“郡主有所不知,我們小姐已經有了人家了,這才有了一點女孩兒家的樣子了。”
江冉有些驚訝,看著錢依雲的臉上不知何時浮起一抹紅暈。
錢小姐瞪了一眼,“錢媽媽不許亂說。”
江冉看向了錢夫人,目光帶著詢問,“什麽時候的事?”
錢夫人含著笑點頭,“就是這個月的事,是你義父故交之子,鼠疫之時,跟在你義父身邊一起封城的一個將領。前些時日托人來提親,我們商議之後,覺得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嫌棄我們依雲,就定下來了。”
竟然是個武將。
這倒是讓江冉有些意外。
不過武將也不錯,錢小姐這個性子,若是許個讀書人,只怕是相看兩相厭了。
只是從前錢老夫人決計不許錢小姐嫁入武將之家,故而錢夫人這才十分殷勤的想要跟徐家結親。
如今,看來錢老夫人是真的看開了。
錢小姐見提到自己的事,到底是女孩兒心性,便借機退了下去。
錢老夫人這才說道,“我也想通了,武將也好,文官也好,這女人的一生總要自己去一步步的走,依雲自小就認識那孩子,我看了倒也是十分般配,既然他們自己沒什麽意見,我這個老婆子也沒什麽好堅持的。”
其實說起來,也算是和徐家聯姻失敗之後,錢老夫人解了心結,便看得開了。
錢夫人在一旁說道,“這樣也好,我們依雲自小被寵的無法無天,一個女兒家,又習了武藝,今年端午節,和那徐家二公子比龍舟,鬧得滿城皆知,到現在還有人說,嫁入書香門第這條路是走不通了,這樣也是不錯。”
江冉想起來,那一次端午節錢小姐那不服輸的性子,只怕是嚇跑了整個廣陵的文弱男子。
江冉笑道,“如此,就要恭賀嫂子和義母了。”
錢依雲已經及笄,那麽這婚事一旦定下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出閣了。
而冉雲兒年紀小一些,雖然過了文定,算起來至少也得等到後年及笄之後,才能定下婚期。
江冉想起來徐家三姑娘,三姑娘年紀長一些,只怕和祁王的這婚事也快了。
沒想到,眨眼之間,身邊認識的的女孩兒一個一個的都有了主。
錢夫人看著江冉思緒的樣子。
瞬間就明白了江冉在想什麽。
同是女孩子,她已經選擇了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這便是一條不歸路。
如果江冉想要在這條路繼續走下去,那麽大約是尋不到一個如意郎君了。
這樣灑脫的性子,雖然有了名聲,本事,財富和地位,一樣會有男子願意上門為婿。
可是江冉這樣眼界的女子,大約是看不上這些想要高攀的男子吧。
若是為了傳承家族而妥協,終究是一生遺憾。
若要有段美滿姻緣,就只能舍下江家。
只是,這樣一個光芒萬丈的少女,若是居於宅室,退居後院,從此相夫教子,庸碌一生,光想想,錢夫人也覺得替她難過。
江冉一抬頭,看見錢老夫人和錢夫人悲憫而擔憂的目光。
她反而先笑了起來。“萬事皆有緣法,義母和大嫂不必替我擔憂。”
江冉的眼睛裡閃出一點亮光。
重活一世,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兩個。
她相信,一定可以的。
至於婚姻之事,皆看緣法,強求不來。
十月份了,天氣越發的涼了。
念念正式跟在江冉身邊,開始學醫。
十月初三。
江冉抽了時間帶了馮惜惜去祭拜了孔氏。
江正堂果然聽從江冉的話,重新買了一塊地,立了一個衣冠塚,安葬了孔氏母子。
馮惜惜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墳。
有些錯愕。
江冉說道,“去吧,好好的祭拜一下,她雖然不知道怎麽去愛你,但是最後離去的時候,一直惦記著的都是你。”
馮惜惜看著那墳墓,有些出神。
人與人講究緣法。
她們母女之間少的就是這緣法吧!
姨娘不知道怎麽愛她。
她活了十三歲,也不知道怎麽愛人。
只有單純的那種依戀。
對於江冉就是一種依戀。
她現在學著說話不帶刺了,可是依然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
不知道如何去關懷。
更多的時候,她只是再享受江冉和冉氏對她的關懷。
至於姨娘。
她從孩童記事之時就想要去靠近她,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走進。
她心底的感情是複雜的,似乎是愛,似乎是恨,好像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迷茫。
距離孔氏之死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當時剛剛聽到孔氏之死的時候,隨即而來就是瘟疫到來之時,她沒時間難過。
現在過去這麽久,即便想讓她哭,她也是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