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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冉看著眼前的廢墟,暗暗的感歎。
若是這一夜過去,離事發之時,算一算,就過去了十二個時辰。
若是再救出來的傷患,只怕能活下來的就會少之又少。
在廢墟之中等著死亡會是什麽感覺。
大約和她得知被判了腰斬之時一般絕望。
慕容羽看著江冉籠罩在這夜色之下的感傷,那清麗的背影,一向透著的是不同於平常女子的剛毅,可是這一刻,卻給他一種纖弱之感。
叫他心中泛起一點點的憐惜。
兩人相識已經近半年,因為有著前世今生的牽絆,幾乎已經心意相通。
慕容羽只看了一眼,就已經知道她的想法。
他寬慰她,聲音越發的柔和,“今日已經救出了這十幾個人,比起前世,已經好太多了。至於其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江冉搖頭,斂去眉宇之中的情緒,“你說的我都知曉,只是偶有感傷罷了,現下已經沒事了。”
慕容羽說道,“我已經仔細的詢問過了,當時裘知縣命人在祭壇準備一應事物,祭壇倒塌之時,大約有三十余人,如今已經找到二十人左右,可能還有十余人壓在底下,只怕這十余人已然是凶多吉少。”
江冉暗暗的搖頭,“說起來,這貪汙之人著實可恨。”
慕容羽也感歎道,“父皇為人最是喜歡做足面子,這暨陽乃是母后故土,既然需要重修天壇,撥下的銀兩比起其他地方,更是豐厚數倍。如今一層一層的貪婪,到最後被用在施工的銀兩少之又少,他們這般放肆,不過也是明白,父皇對於這事只是做做面子,從來不曾真正的在意過母后。”
慕容羽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神色雖然依舊淡然,只是握緊拳頭,微微的咳嗽兩聲,眉眼中亦是泛起一層紅絲。
江冉正要寬慰他,還不曾開口,他已經繼續說道,“這天壇居然第一次使用就倒塌,也算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是可憐了這些無辜民眾。”
他說話間已經咳嗽三回。
江冉看著他,說道,“這幾日,我時常聽你咳嗽,是不是染了風寒,別動,我替你把把脈。”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要去按他的脈搏。
慕容羽躲閃不及,已經被她按在了脈搏之上。
纖柔的手指輕輕的觸碰,讓他心裡顫了一下。
躲了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
只是凝視著江冉的神色。
江冉的神色越發的凝重,眉宇之間不知不覺中,布上不層寒意。
良久,她才收回了手。
只是靜靜的坐著。
一言不發。
這樣沉悶的氣息第一次流淌在兩人周身。
良久,慕容羽先開了口,“其實,並非風寒,而是這毒素入了骨,每每疼痛之時,從左手手骨及胸,疼痛難忍,偶爾,我便用咳嗽緩解,也並不防事。”
這是兩人第一次談論他的毒症。
江冉的嗓音有些發乾,“幾年了?”
慕容羽沒有答話。
她再一次問道,“疼了,有幾年了?”
慕容羽看著她這樣的情形,第一次體會到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寬慰她,“不妨事的,早就習慣了。”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第一次見面,就讓她替自己診治。
也不必像現在仿佛受到打擊一般。
不過如果那時候她把完脈,以她的醫術,一定會回絕自己吧!
江冉淡然起身,什麽也沒有說,周身透著一股子冰霜,叫白芷也不敢近身。
這一刻,慕容羽心裡生出幾分悔意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毒難解。
或許,他不應該放任自己的情感。
他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心裡酸甜苦辣,說不出什麽滋味。
柳煙過來,“公子,湯藥。”
這是緩解疼痛的藥。
如今藥效已經越來越低了。
慕容羽揮了揮手,“不必了。”
柳煙說道,“為何不讓江姑娘替您施針,聽說江家的鎮痛針法頗為有效。”
慕容羽起身,他的車馬,停在江冉車馬的不遠處,“我去躺一會,你在此處就是。”
江冉踏進帳篷檢查傷患。
迎面一個女子,“竟然是你替我夫君醫治的,他現在高熱不止,定是你醫術不精,你要逞能,到這裡來做什麽,我已經打聽過了,我夫君被你折騰了半日,他若是有個什麽好歹,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珊聽到聲音就擋在了江冉的面前,一副準備動手的樣子。
江冉抬眼看去,竟然是王家的二少奶奶。
她微微的側過頭,看見躺在床上的傷患,是她第二個醫治的傷患,和李大夫一起醫治的。
她依稀記得有個衙役喊了一聲王二哥。
當時沒覺察出來,原來竟然是王家二公子王平。
李大夫連忙上前,“二少奶奶,這傷患是我幫著江淮郡主一同醫治的。”
因為之前在王家的不愉快,二少奶奶對於江冉又怕又惡。
只是心裡,還是說道,“不管如何,你在這裡”
江冉渾身散發著一種冰涼的氣息,她現在心情有些亂,實在是聽不得半分吵鬧,拔出一根銀針,朝著二少奶奶的啞門穴刺去,力道深淺控制得當。
二少奶奶登時發不出聲了。
江冉淡淡的掃了一眼,“夜深人靜,靜止喧嘩。”
李大夫看著江冉,總覺得這姑娘一下子變得讓人畏懼起來。
他也不敢說話。
二少奶奶發不出聲,只是站在一旁,瑟瑟發抖。
江冉仔細的查看了王平的傷勢。
正常高熱,並不打緊。
她低聲吩咐了王大夫幾句。
王大夫連忙答允。
江冉這才起身。
二少奶奶只是不能說話,眼睛能看,聲音也能聽到。
她看著李大夫對著江冉這般恭敬的樣子, 心底十分的疑惑。
王家也是富貴之家,自然是這暨陽較為有名氣的幾位大夫都是認識的。
只是怔怔的看著。
江冉起身走到二少奶奶的旁邊,“我若是再聽到你喧嘩,就不只是不能說話這般簡單了。”
二少奶奶連忙後退了一步。
江冉已經提步出去。
李大夫說道,“王二公子這傷,若叫我來醫治,這大腿的肉只怕要盡數除去,就算是熬過來了,只怕也是身體殘缺,二少奶奶應該感謝江家姑娘。”
二少奶奶口不能言,聽完半晌沒動。
江冉看了一圈,並沒有異樣,她的心情終於平複些許。
走出帳篷,只看到火堆之前並沒有慕容羽的身形,隻余下兩個軟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