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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冉說道這個的時候,目光也不由得亂了幾分。
她有一點點的理解,當初念念出事,師父面對著念念那一種手足無措的情景了。
現在輪到她的時候,也是一樣。
平心而論,自從她走上行醫這一條路,已然有了半年多的時間,她跟所有的大夫一樣,最怕面對的不是疑難雜症,而是自己關心和在乎的人成為自己的患者,生死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江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師父年紀大了,無論是眼力還是耐力都大不如以前,只能在一旁配合她,並不能全程醫治。
所以,她必須克服心底的那種因為關切而引起的焦灼。
不管如何,有師父幾人在一旁坐陣,若是出現意外,還能一同面對,總而言之,她並不是一個人。
江冉微微的平靜些許。
慕容羽倒似乎毫不在意,他反而寬慰她道,“放心吧,疼痛對我而言,算不得什麽。既然你是第一次使用這種針法,還是不要用這種草烏散了,我有何症狀,可以直接告訴你。”
江冉心裡微微的一窒。
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一開始她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終究還是擔心他受不住。
慕容羽看見她眼底的疑慮,便推了草烏散,“此次醫治,時間肯定很長,既然這藥效有限,左右後面也要經受的,”
他歎了一口氣,“若是中途疼醒,反而更難承受,更何況,驅毒的時候,清醒一些比較好,不用也罷。”
說著側過身子,除去上衣,然後躺了下來。
江正堂說道,“不用草烏散,的確是有利有弊,冉冉,你做決定。”
江冉並未說話,只是默然的接過江正堂遞過來的銀針。
她腦海裡,都是針法的運行。
整個人也已經慢慢的鎮定下來。
這驅毒針法,柳月和寧大夫幫不了多少忙。
便在一片準備刮骨所需的各色用物。
江冉說道,“父親,你來把脈,我來施針。”
江正堂微微的點頭。
他坐在了床榻邊,將手按在了脈息之上。
片刻之後,說道,“可以施針了。”
江冉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捏著一枚銀針穩穩的扎了進去。
力度把握的毫無偏頗。
慕容羽並未有任何異樣。
江冉看了江正堂一眼。
江正堂說道,“脈象並未發現變化,冉冉繼續。”
江冉再施第七針的時候,感覺到慕容羽的神色微微的動了一下。
極為細微,江冉立刻察覺到,她問道,“可有不適。”
慕容羽只是淡淡的說道,“似有氣息在體內遊走。”
江冉連忙看向了江正堂。
江正堂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冉冉你下第七針之後,氣息血脈開始雜亂起來,看來這針法已經有了作用。”
江冉微微的思索,“我再施七針。”
江正堂也點了點頭,“好,你別急,慢慢來。”
江冉微微的吸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的這七針中,有二處是死穴。
江冉微微的停了一瞬間。
慕容羽看在眼裡,卻笑了一下,“之前你那般堅定,怎麽現在是想要放棄了嗎?”
這聲音明明透著笑意,仔細聽來,卻有一種發顫的氣息。
江冉看也不看他一眼,有些無奈,“自然不是,此時此刻,你還能和我說笑?”
她很清楚,方才幾針,這氣息血脈在體內開始亂竄,所到之處,必然如百蟻噬心。
他應該在強行忍耐。
江正堂在一旁,不由得有些佩服,這廣陵王果然不同旁人。
江正堂只是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江冉已經調整了思緒,開始施針。
她施了兩針,感覺慕容羽微微的抖了一下。
江冉一股作氣,不敢猶豫,緩緩的施了五針。
不過每施一針,微微的停頓了片刻,讓慕容羽適應。
這一輪七針施完,江正堂說道,“先等一會,這脈息越發的雜亂了。”
江冉停了下來,她撇了一眼,看見慕容羽的額頭上已經沁出點點汗珠。
顯是更為難受。
她柔聲問道,“可受得住?”
慕容羽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片刻,江正堂說道,“冉冉,可以繼續。”
江冉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意,拿針的時候帶著一點滑膩感。
她轉身用清水洗了手。
這才捏起銀針。
繼續施針。
自始至終,慕容羽不曾動了分毫。
不過他額頭上沁出的汗珠越來越多,眉頭也微微的蹙起。
這一切,已經泄露了他正在經受著的苦痛。
江冉強行壓抑著心底的急切。
江正堂也發覺出來了,便問道,“還剩幾針?”
江冉輕輕的吐出幾個字,“最後七針。”
這套針法,一共七七四十九針,施針之後,江冉發覺,每七針算是一個小小的間隙。
故而她每次都是以七針為一輪。
她看向了他的左臂。
左臂的拳頭死死的握住。
可見血液之中殘余的毒素應該在朝著左臂匯聚而去,故而是雙重的疼痛集聚在左臂,讓她疼痛難忍。
寧大夫在一旁說道,“正堂,他現在的情形還能承受嗎?”
江正堂還沒有回答。
慕容羽已經咬著牙說道,“還能。”
江正堂感受著脈息,“冉冉,最後這七針,一針一針來,不可急切,”
江冉點頭,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並無差錯。
只剩下最後七針,江冉不敢掉以輕心。
她微微的平息了心情,然後慢慢的開始最後七針。
整個施針過程用了整整半個時辰。
從頭到尾,慕容羽都不曾吭了一句。
施針完畢,需得停留一炷香時間,驅除余毒。
江冉展開了他的拳頭,因為血液開始往左臂匯聚,一整隻左手成了紫紅色。
江冉拿過一枚銀針,在他左手中指上扎了一下,果然沁出一滴深色泛黑的血珠。
而柳月端過來半盆清水, 血液落入水中。
卻說此時,冉氏正陪著曾夫人在說話。
曾夫人明顯心不在焉。
眼中的擔憂已經到了極致。
冉氏也看的出來,曾夫人把慕容羽視如己出。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兩人本來拉著家長,漸漸的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後就靜靜的坐著。
“也不知道如何了?”冉氏最後忍不住先歎了一口氣,“你也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曾夫人搖了搖頭,“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只是,”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我總覺得對不住皇后娘娘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