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堂被革除官職後,成了庶民,因當年宮中之事,納妾之事,兩人緘口不提。
冉氏這些年心裡愧疚,不曾為江正堂生下一個兒子,她對江老太太百般容忍,將陪嫁都拿出來給江正堂做本錢。
恨不得將一顆心都掏了出來給他。
“冉冉,那個女人進門了,我們怎麽辦?”
冉氏的聲音透著心酸疲憊。
以夫為天,是沒個女人的宿命。
冉氏的天已經塌陷了。
江冉歎了一口氣,這樣的一幕再一次發生。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這一次,她想著的是如何爭取利益,減少傷害。
可是對於母親來說,終究還是難以接受。
她將小小的臉揚了起來,眼中含了淚水,“娘親,你還有我,我需要你。女兒需要你。”
兩行淚水留下。
她一直想要成為母親的依靠。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母親一直是她的依靠。
只要母親能夠活著,什麽也不做,就能讓她充滿力量。
她已經很久都不曾哭泣,這兩行淚水帶著兩世的期盼。
她眼巴巴的看著冉氏,她想要母親活著,不論任何代價。
秦媽媽上前幾步,有很多話,江冉一個姑娘家開不了口。
秦媽媽忙走過來勸道,“太太,那孔氏已經進門,又已經生下孩子,這事已經沒有轉圜之地,若是為妾,以後總是威脅不了太太的位置。太太還是看開一些。姑娘才這個年紀,您要是有個好歹,叫姑娘指望誰去。”
孔氏歎了一口氣,眼裡空洞無神,“他騙了我這些年,一直拿我當個笑話一般,如今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就算我不願意,那個女人不也是進了江家門?”
秦媽媽也跟著擦淚,“太太,你看看姑娘,姑娘自從知道大爺生了二心,就一直在籌劃,白芷告訴我,因為太太身子不好,姑娘這才想著親自學醫,每日裡讀醫書讀到三更。太太再這般鑽牛角尖,可不是浪費姑娘的一片心思。”
冉雲兒也在一旁哭道,“姑母,妹妹這些時日處處操心,便是那立女戶還是為了能在孔氏進門之前,能掙到一些私產,日後和姑母不能受製於人。姑母不看別的,只看著妹妹,也早日振作起來。”
孔氏看向了江冉,女兒滿臉都是擔憂。那一雙杏眼布滿了血絲。
她想起來這些時日,女兒一直在處處都籌謀,如今她怎麽能再將所有的擔子都壓在女兒一人身上。
冉氏心裡不由得又悔又愧。
悔的是這些年對丈夫一心一意,結果卻落得個一身的病,她原以為自己只是產後落下的病根,從來不曾想到竟然是江正堂動的手腳,方才白芷快嘴告訴她的時候,她還不信。
還有對女兒的愧疚。
若不是她識人不明,又何至於淪落至此。
她想起第一次變賣田莊的時候,兄長還委婉的提醒她,讓她多留一些錢財傍身,她那時候還嗔怪道,“我與正堂夫妻一心,他遇到了難處,我怎麽能袖手旁觀。”
如今隻一把將女兒抱緊,“冉冉,娘對不起你。”說著嚎啕大哭。
丫頭們都打發出去了。
冉雲兒想過來相勸,江冉揮了揮手製止了。
哭出來就好了。
至少不會鬱結於心。她終於放心些許。
冉氏哭過這一場,慢慢的心緒就平穩了一些。
秦媽媽親自打了水,江冉擰了一個帕子,冉氏洗了一把臉,目光落在了那本黃歷上。
“新竹,去把那黃歷拿給我看看。”
新竹遞過了一本黃歷。
冉氏看了一眼,“孔氏進門,就定在二十日,冉冉,你覺得如何。”
母親終於松口,江冉落下心來。
二十日,就是後天。
江冉點頭,她隻盼著越快越好,“我也是如此想的,”
江冉再一次給冉氏把完脈,然後斟酌著開了湯藥,交給紫蘇去抓藥,“你就去濟世堂,隔得近些,找你哥哥,別人我信不過。”
紫蘇收好了藥方,“放心吧,姑娘,我曉得輕重。”
江冉和雲兒二人陪盼著冉氏說了些閑話。
冉氏已不如先前那般,不過到底還是興致缺缺,她對女兒和侄女說道,“放心吧,我不礙事。”
一直到了晚間,紫蘇抓了藥回來,江冉親自看著母親喝完睡下才落下心來。
湯藥加了一些安神的藥物。
冉氏鬧了半日,終於沉沉睡去。
秦媽媽親自送了兩個女孩出門,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那孔氏一看就不是一個老實的,如今又與蘭姑娘連成一條戰線。這以後可怎麽辦才好?”
這些時日以來,江冉的舉動,讓秦媽媽真心佩服。
一個孔氏,江冉並沒有放在眼裡,從前孔氏離得遠,江冉鞭長莫及,如今既已進了江家的門,江冉自有法子對付。
至於程蘭心,是她大意了,今日不過去了徐府半日,程蘭心就能抓住這個時日給了自己一擊。
如今看來,她倒是小瞧程蘭心了。
等母親脫離危險,她再來慢慢的算這一筆帳。
江冉現在心底真正擔憂的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便是希望母親能夠挺過這一關。
第二件事便是,這施針之時,她心底的那個陰影不知怎麽才能克服。
江冉想起這兩件事,不由得長歎一聲。
秦媽媽看在眼裡,隻當江冉也在為孔氏之事惆悵,暗怪自己多言,忙說道,“姑娘不必擔憂。等冉二爺回來,我們好好的商議。”
冉雲兒也在一旁附和道,“秦媽媽說的極是,等爹爹和三哥哥回來,也就那麽幾日的時間,定然會為姑母和妹妹做主的。”
江冉也知曉,程蘭心這一計便是尋得這樣一個時機。
她原也不打算靠著舅舅,如今倒是並不擔憂,
隻搖了搖頭,對著秦媽媽和冉雲兒說道,“我倒並不擔憂,是希望孔氏快些定下名分。”
冉雲兒納悶,“你真是傻,這女人來者不善,若是定下名分,只怕要翻天了,你為何不熬上幾天,等爹爹回來,再做主張。”
江冉歎了一口氣,看向了秦媽媽,“媽媽覺得為何這孔氏聽到姨娘二字並不欣喜?”
秦媽媽自然是知曉的,孔氏覬覦的是當家太太的位子,又怎麽會將這姨娘之位放在眼裡,如今江冉提出定了孔氏的妾室名分,只是為了斷絕孔氏的非分之想,從而保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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