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之土,自古以來從不少好事者,剛才圍著郅正、烏騅子雄冷漠看待的兩個潑皮,望著郅正和烏騅子雄這兩個外鄉人的背影賭起了錢,賭注居然是郅正和烏騅子雄的性命。
“付訖,咱們哥倆也是閑的無事,手裡也有幾個閑錢,不妨賭他一賭。”
一潑皮一手掂量著手裡的閑錢,一手勾肩搭背摟著另一個叫付訖的潑皮。
“大頭哥,怎麽賭法?”
潑皮付訖不解問道。
“你瞎啊,這都多久了,居然還有人外鄉人敢往梁園鬼鎮走,咱們就賭他們什麽時候死於非命?
屍體什麽時候掛在咱們郴縣的城頭上,你看如何?”
“妙啊,這玩法還是新鮮,兄弟我賭七天之內,必見他們屍體。”
“你這太保守了,距離上一次外鄉人去鬼鎮死於非命屍體被掛在城頭小半年了,我估計鬼鎮裡的這惡鬼怨氣很大,剛好有兩個不知死活的人去送死,我估計不出四天,他們兩個的屍體就掛在了城頭上了。”
“得!咱們過幾天看結果,就賭五百五銖錢,不許反悔!”
“好嘞。”
江南煙雨,濕寒天氣,遠處近處翠綠昂然,遠處黛色惹人醉,近處魚兒入水遊,遇山開路,遇水搭橋,可是把烏騅子雄高興壞了。
行至午時,郅正和烏騅子雄所帶的乾糧基本上在來此的路上都吃的差不多了,雖然景色秀麗美,但是腹中空空不能頂餓啊,烏騅子雄是個不能挨餓的人,想著趕緊到了什麽狗屁鬼鎮梁園鎮大吃一頓,揮動著馬鞭在郅正前面跑來跑去探路。
郅正則不然,他一直在想這個山中鬼鎮梁園鎮到底發生了什麽,居然連當今天子劉徹都三緘其口,尤其是那些本地人,看待大梁山梁園鎮猶如死亡禁地,好像只要跟大梁山梁園鎮一沾邊就跟死了差不多。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在來的路上,他早已調查清楚,郴縣少說也有兩萬余人,大梁山裡的梁園鎮也有一千五百多人,難道所有人都會認為有什麽鬼、有什麽邪祟魘魔嗎?
對於未知的梁園鎮,郅正充滿了期待同時也十分警惕,畢竟連繡衣使者都不能順利進入梁園鎮,即便是進入了也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大梁山東西橫向成圓環抱梁園鎮,山前有東西兩條小路,中間有一土坡相隔,郅正騎在馬上思量間,西邊小路有人悠閑地哼著一首小曲。
“立德立言須立身,生逢亂世要正心。
刀兵四起說利害,人欲橫流莫沉淪。
……
生民苦兮,人世憂患何太急。
饑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亂者不得治兮,勞者不得息。
征夫無家園兮,妻兒失暖席。
鰥寡無所依兮,道邊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義士舞乾戚。
…………”
悠揚且灑脫的歌聲迅速地傳入了正在思索的郅正的耳朵裡。
“嗯?”
郅正勒住馬韁繩,胯下雪照玉麒麟慢慢向前而行,郅正的腦袋則盯著西邊藏在一個土坡下面的小路打量,心中疑惑不已:怎麽還有人會唱此歌?
籲!
烏騅子雄從郅正前面跳轉馬頭回到了郅正身邊,不解詢問道:“先生,那人唱的什麽東西?某怎麽聽不懂啊。”
“墨家憂患歌!”
郅正肯定道,眼睛還一直盯著土坡小路上面的將要出現的人,只是土坡擋著遲遲見不到人。
“墨家憂患歌?這是什麽東西?”
烏騅子雄想了半天,反正想不出來,就用力的撓了撓腦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人應該是墨家傳人,先不要打草驚蛇,觀察打探清楚再說。
記住,凡是靠近大梁山梁園鎮的人都要小人,鎮子裡鎮子外誰都不能相信。”
“諾,先生。”
郅正和烏騅子雄慢慢往前而行,東西兩條小路中間的山坡終於逐漸消失,兩條小路逐漸匯聚成一條路,郅正和烏騅子雄翹首以盼,就見西邊那條路冒出一樣貌不俗、五官精致三十多歲的漢子,身穿一身黑袍服,腰間佩劍,一手拿著浮塵,一手拿著酒葫蘆,躺在一頭驢上吟唱墨家憂患歌,好不瀟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終南山的練氣士。
“此人不俗啊!”
郅正捋著鬢發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從那漢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幹練氣質就知道這人絕對不簡單,是不是墨家弟子不好說,可以確定的事身份絕對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誰會沒事乾往梁園鬼鎮跑,還是這副悠哉悠哉無所謂的模樣,郅正當即警惕了三分。
“先生你看!”
烏騅子雄指著那練氣士的躺著的那頭驢驚呼起來。
“有趣!有趣!”那突然冒出的練氣士本就惹人奇怪,結果比他還奇怪的就是他身下那頭驢,一根木棍綁著一捆草吊在驢頭前面,而那頭驢目光呆滯、行動遲緩,四肢緩緩地往前移動,郅正乃是驗屍高手,根據驢皮膚色一眼便看出那頭驢是一頭死驢,先是震驚,而後大膽猜測,但並沒有說破。
“先生……”
烏騅子雄也也看出一些門道,那頭驢明顯就是死驢,眼無靈氣,身無活氣,行動僵硬,可是死驢怎麽可能還能站著繼續往前走呢?還用一捆草勾引著死驢繼續往前走。
“別說了,我試試他的成色。”
郅正交代一聲,他們二人所騎的馬和練氣士所騎的死驢走在東西兩路交匯成一條路上,並肩而行。
“這位高士,可是陰陽家弟子?”
郅正拱手請教道。
“哦?”
躺在死驢上騎行的練氣士聽到有人跟他說話,先嘬了一口酒,而後旋轉起身,看了看一旁的郅正和烏騅子雄。
“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練氣士也是有些驚詫,沒想到這種小地方居然能看出他底細。
“《列子、湯問》中記載周穆王西巡昆侖山而還,路遇一匠人名偃師,此人向周穆王獻上一機械人偶,能聽能看能辨,善歌舞,周穆王命其與嬪妃跳舞,只見那歌舞藝人疾走緩行,俯仰自如,完全像個真人。
它抑低頭就歌唱,歌聲合乎旋律,它抬起兩手就舞蹈,舞步符合節拍,其動作千變萬化,隨心所欲。
快要演完的時候,歌舞藝人眨著眼睛去挑逗穆王身邊的妃嬪。
穆王大怒,要立刻殺死偃師。
偃師嚇得半死,立刻把歌舞藝人拆散, 展示給穆王看。
原來整個兒都是用皮革、木頭、樹脂、漆和白堊、黑炭、丹砂、青雘之類的顏料湊合而成的。
穆王又仔細地檢視,只見它裡面有著肝膽、心肺、脾腎、腸胃,外部則是筋骨、肢節、皮毛、齒發,雖然都是假物,但沒有一樣不具備的。
把這些東西重新湊攏以後,歌舞藝人又恢復原狀。
穆王試著拿掉它的心臟,嘴巴就不能說話,拿掉肝髒,眼睛就不能觀看,拿掉腎髒,雙腳就不能行走。
穆王這才高興地歎道:“人的技藝竟能與天地自然有同樣的功效嗎!”
他下令隨從的馬車載上這個歌舞藝人一同回國。
此後此秘術以偃師命名,諸子百家,唯陰陽家得以繼承,高士所騎之驢,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偃師秘術?”
郅正捋著鬢發細細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