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簷獸為何造的如此奇怪?”
郅正順著地上的簷獸身影一直沿著太廟大殿往上看到本體,似饕餮,嘴大且歪,似麒麟,多出七八隻腳,似蛟龍,豬一樣的身形。
“這大漢的簷獸怎麽地會如此難看?”
郅正還以為自己不了解此時大漢族民族圖騰,不是龍,不是瑞獸,而是一種奇奇怪怪難以名狀的怪物。
刷!刷!刷!
隱藏於雲霧之間的雨龍終於大動肝火,搖頭晃須,盤旋而動,大展神威,攪弄天地變化,日月無光,電閃雷鳴,瓢潑大雨而至,揮灑長安城。
雨打芭蕉葉,瀟湘夜裡更難眠,此中無聲勝有聲。
郅正躲在棚子裡,蓋好被子,一旁的燈火一閃一滅,隨時都會被狂風吹滅,但依然奮力掙扎著燃燒自己,更熱烈,從外面看郅正所在的粗布搭的棚子,裡面似有一個細腰美人在雨水為伴奏的鼓動下,不停的炫耀舞姿。
時至夜深醜時一刻,郅正已然睡熟,輕輕地發出鼾聲,可早已與棚外的雨水混為一體,水乳交融。
轟!
一聲悶雷,就像是在郅正耳邊打的一樣,快且猛,迅且疾,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嚇得郅正從床榻上差一點掉下來,渾身汗毛倒豎,而床榻上早已留下了郅正被夢魘所驚出的一床冷汗。
“哈!哈!哈!哈!嚇死我了。”
郅正驚魂未定,腦子裡依舊是那一聲悶雷狂做不止。
“失火了!失火了!”
太廟大殿左側的偏殿的一面木牆,兀自著起火來,火光衝天,黑煙滾滾,幾個官吏驚悚地喊了起來,跟見鬼一樣。
“這怎麽可能?”
郅正官服都沒有來得及穿,一手打著油紙傘,一手拿著勝邪衝了過來。
太廟大殿左側的偏殿的一面木牆有一條火龍肆虐,穿插著木牆內外遊走,火勢所到之處,火苗點點,火勢乍然如突然爆發的山洪一般,開始蔓延。
“這……”
所職太廟大小官吏,不顧雨勢,且早有準備,每個人提著水桶,往那面木牆上潑水,人少還好說,人多郅正根本擠不進去,索性站在一旁監督思考起來。
火龍勢大,雨龍勢也不小,二者一高一低,一個隱遁於雲霧之間,一個施威於木牆之上,因為有人的乾預,火勢迅速被控制了下來,那條火龍在人所潑的井水和雨龍的雨水之間,被徹底消滅。
“叫醒白天乾活的匠人,連夜頂著雨修好這面木牆。”
東園主章對著手下命令一聲,本來人手就不夠,現在又被燒毀了一面木牆,太常卿衝著郅正一攤手,告訴了郅正他們的無奈:不是我們沒能力,只是這事太詭異!
“行了,你們忙吧,本官就不打擾了,這件事就算本官查不出來,當著大漢歷代皇帝神位發誓,本官絕對不會最後推脫到你們身上。
本官查不出來,是本官沒能力,與你們不不相乾,在天子面前,本官一肩承擔。”
郅正說完,瀟灑離去。
“早就說了這鬼怪作祟,天子就是不信,非要派人來調查,前幾天還無辜挨打審問,真是沒地方說理了。”
一個太廟的小官抱怨了一句。
“閉上你的臭嘴吧,天子特使郅大人都在高祖皇帝神位前發誓了,你們啊,就別抱怨了,趕緊把這面木牆趕在月底之前修葺好吧,真是的。”
太常丞瞪了那小吏一眼,轉過頭看向郅正那高大的背影,改變了對郅正的看法:沒想到這落拓少年竟然有如此擔當,了得,了得啊。
郅正回到棚子內,鑽進被窩,心裡起疑:難不成真是鬼怪作祟?妖人作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鬼,即便是有,那也是藏在人心中那見不得光的鬼。”
郅正立刻否定了自己那可笑滑稽的想法,眼睛仔細的盯著太廟大殿上下左右打量,腦袋不停思索原因,最後眼神落在了太廟大殿上奇怪形狀的簷獸上,時間一長,困意再襲,郅正躺在床上睡著了。
喳!喳!喳!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整個太廟柏樹上的麻雀、烏鴉飛來飛去,忙個不停。
“嘶,啊,我頭好疼啊。”
郅正後腦杓莫名疼的厲害,這種疼就好像腦後杓不停被人擊打,且伴隨著一種昏昏沉沉的暈厥感覺。
“郅大人,該起來了,日上三竿了。”
太常丞雙眼血絲,眼頰凹陷,胡子拉碴,頭髮歪斜,頭頂發冠勉強箍住他快要散開的頭髮。
“什麽時辰了?”
郅正很想起來,可身體困意無窮,一點力氣也沒有,皺著臉眯著眼睛想要爬起,可怎麽都爬不起來。
“已經是午時了,郅大人。”
太常丞看著郅正十分難受的樣子,再看看他泛青的臉頰,一臉的病態,趕緊把手放在了郅正的額頭之上,感受體溫。
“恩?”
太常丞隻覺得郅正額頭宛如被一團火焰圍繞,極為燙手。
“郅大人,您到底是病了,昨日勸你不要在外面,你非不聽,一場雨來,怎麽樣,感染風寒了不是。”
“我說我怎麽這麽難受,以為是沒有睡好,沒想到真的生病了,哎。”
嘴皮泛白的郅正閉上眼睛苦歎一聲。
“郅大人,您是在這養病呢還是回府養病。 ”
太常丞突然有些可憐這個少年,自己的兒子與郅正一般大,著實有些心中不忍,頓生憐憫。
“扶本官起來,案子還沒有搞清楚,本官不能回。”
郅正倔強地喘著粗氣遲緩地說著,此刻隻覺得一呼一吸都是那樣的費勁和難受。
“啊?郅大人,這樣太勉強了吧,不如先回去養病,等稍微病情稍微好轉再來調查不遲。”
太常丞也是好心,一旁苦心勸慰。
“……”
郅正慢慢地半睜開眼睛,雙眼渾濁無光,但是有一股怒氣。
“你懂個什麽?本官晚查清楚一天,你們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險,快……快扶本官起來。”
“諾。”
太常丞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把郅正費力的從臨時搭建的木塌上扶了起來,披上官服,走出棚子。
好在今日是個大好的天氣,郅正猶如處在冰窖之中身體瞬間暖烘烘的,即便是如此,郅正身體還不停的哆嗦,搖晃著身體,在太常丞的攙扶下,繞著太廟大殿走了一遭,就看到昨夜當著他面被燒著的木牆已經被換上了新的木牆,匠人們馬不停歇地雕刻、畫圖、上色,而那面木牆之上的屋簷也被昨夜的火龍黑煙熏黑。
“昨夜……思考之中,若有所得,拿梯子讓本官上大殿殿頂,一探究竟。”
郅正昨夜似乎想到了為什麽太廟屢次失火,只不過要等到天亮才行,此刻最佳時機,不容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