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位於長安城以西一百裡外,屬於長安三輔中的右扶風,是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由東西繡嶺組成,山勢逶迤,樹木蔥蘢,遠望宛如一匹蒼黛色的駿馬而得名。
晌午出發,夜幕才至。
為了不受拘束,不暴露行蹤,深處天地之秀色,天子劉徹堅持不住在驪山蓋的宮苑,將行營搭在野外,若是還住在驪山行苑,那跟住在未央宮有什麽區別。
一個大的營帳四周有十多個小的營帳包圍,明哨暗哨最少五十余處,最中間點燃一團篝火,使得四周野獸不敢靠近。
吃過晚膳後,天子劉徹躺在大帳內休息,由韓嫣伺候,旁人不敢打擾。
“稼軒啊,今晚一定要早點睡,保存好體力,明日好好在天子面前表現,多多狩獵,射中的野物越多啊,天子越高興,賞賜的東西也就越多,對你就多看重一眼。”
寧毅和郅正躺在帳篷內,看著乳白色的帳篷頂,享受著山野愜意。
“……”
郅正沒有回答。
“聽到沒?”
寧毅又問了一句。
“……”
郅正依舊沒有回答。
“你聾了啊?”
寧毅轉過頭拍了一下郅正的肩膀,嚇得閉上眼睛的郅正一哆嗦。
“哎呀,我剛有點睡意,就讓你這一巴掌給打沒了,真是的。”
郅正又往一邊移了移,縮著身子,想要繼續睡覺。
“不是,我說的你聽到沒?兄弟我這可是為你好,你可不能不領情啊。”
寧毅看著郅正的後腦杓再三叮囑。
“知道了,雖說咱們是儒家弟子,學的君子六藝,可射箭我不在行啊,多少年沒摸過弓箭了,不知道能不能拉開弓呢。”
郅正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明天就是你拉不開也要拉,射不中也要射,咱們天子要求可嚴格著呢,不但看你的治國才能,也要看你會不會搭弓拉箭,上戰場殺敵,你們這些文官,關鍵時刻就要像中大夫嚴助一樣,帶著兵去打仗呢,能文能武才能被天子重要。
就說治栗都尉桑弘羊吧,你別看他歲數小,身體瘦弱,那上次陪天子狩獵,射中三隻野兔、六隻野雞。
再說那中大夫主父偃吧,為人猖狂,上次狩獵,射中一隻野鹿、兩隻狐狸。
別看內朝的那些文官平常右手握毛筆,左手握刀筆,都能著呢。
你剛入內朝,可一定不能丟人啊。”
寧毅就是為郅正擔心呢,尤其是這一次狩獵,如果不好好表現,天子劉徹隻認為郅正是一個不能打仗的窮酸腐儒,很多事就不會交給郅正去辦。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盡力行了吧,趕緊睡吧,困死我了,這一路顛簸的,哎喲,你再打擾我睡覺,小心我抱著你睡覺。”
郅正打了個哈欠,就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今晚睡覺我可得把蠻帶打個死結,不能讓你得逞。”
寧毅趕緊起身,把腰間蠻子打了個死結,這才放心睡覺。
帳外篝火在寒風中跳舞,十分撩人,把整個行營照的如同夕陽發出的黃暈,為了明日的好好表現,所有人都開始睡覺,養精蓄銳,鼾聲四起,除了站崗的未央衛尉衛士。
玉蟬掛在天邊,山裡的野物們開始出來活動,一會狼叫,一會狐狸叫,有時候不知道哪裡的凶獸發生了廝殺,驚起陣陣飛鳥。
兩個黑影從寧毅、郅正所在的帳篷外一閃而過。
睡覺一向不踏實的郅正,慢慢睜開了眼睛,通過連接著地面的地毯,郅正在半睡不醒之中聽到了鬼鬼祟祟、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寧毅,起來……”
郅正拍了拍一旁的寧毅,警惕地看著帳篷四周:不對啊,天子出行,必然是做好了保護措施,這麽這夜半時分還有人行刺?
“幹啥啊?你這是,你又犯病了嗎?可別打我的主意啊。”
寧毅背對著郅正打開郅正善意的手。
“不是,有動靜,不信你聽。”
郅正這一句倒是讓寧毅瞬間清醒,緊張了起來。
“我出去看看。”
郅正慢慢地從枕頭底下拿出勝邪,悄悄地向帳篷外走去,每一個動作是那樣的緩慢。
噗!
郅正剛一推開帳篷門簾,一桶水直接從他臉上潑了過來。
“狗東西,睡的挺香啊,這桶水好喝嗎?恩?哈哈哈哈!”
舞陽公主兩手叉腰抖著右腿墊著腳尖,好不得意。
“我……”
一旁的霍去病那也是很無奈啊,一臉的愧疚和無奈,衝著郅正眨眼睛,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水桶,攤了攤手,表示這事與自己無關。
“怎麽了稼軒?”
寧毅聽到動靜,握著劍就衝了出來。
“哎喲喂,這不是我的小舞陽嗎?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來,進來坐坐。”
寧毅一看到小舞陽,兩個眼睛直放光,就如後世所說的舔狗一樣,也不管郅正如何,掀起門簾,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你給本公主閉嘴,你要是再說本公主是你的,小心本公主割了你這個狗東西的舌頭。”
舞陽公主今天是來找郅正算帳的,不打算收拾寧毅,暫且先放過他,過幾天再收拾。
本來舞陽在昨晚霍去病回去後,得知了收拾了郅正後,高興的不行,大仇得報,可今天晌午見到郅正的時候,發現郅正臉上、脖子上一點傷都沒有,說明霍去病教訓的還不夠狠,不甚滿意,所以一直惦記著再收拾一頓。
“小舞陽,你就是把我寧毅的舌頭割了,我還是要叫啊,是吧,我的小舞陽。”
舞陽公主見寧毅沒皮沒臉慣了,今天主要報復的目標又不是他,白了一眼後,理都不理。
“今天沒你事,過幾天本公主再治治你嘴巴的毛病,滾一邊去。”
舞陽公主推開郅正旁邊的寧毅,撕住郅正的衣領威脅道:“你以為這事就完了?”
“你他……”
郅正本來要發火罵人,後面霍去病偷偷地擺擺手,示意賣他一個面子,忍了算了。
“舞陽公主,我真錯了,饒了我吧,天色不晚了,趕緊睡覺去吧。”
郅正假笑著和顏悅色地說著。
“本來呢,本公主是打算放過你,可你看看你,細皮嫩肉的,臉上一點傷都沒有,肯定是我弟弟看你可憐,打的不輕,所以啊,本公主又找上門來了。”
郅正瞪大了眼睛斜視向霍去病,霍去病趕緊張嘴沒有發聲的說:我可沒出賣你啊!
“那公主你想怎麽樣嘛?”
郅正真的是醉了, 這舞陽公主刁蠻任性也就算了,怎麽非跟自己扛上了,也怪自己,當初這個謊話沒遍圓,舞陽公主今天非要跟來,這才暴漏了,心中叫苦不迭,他就想睡個好覺。
“簡單!我也不打你,我也不罵你,這晚上月色不錯,你到林子裡給本公主抓一百隻螢火蟲來,然後用布包起來,給本公主當燈籠。
你若滿足本公主心願,本公主今天對著寧毅、霍去病發誓,日後一定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舞陽公主一個少女,十六歲的姑娘,少女心十足,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看到深山裡的螢火蟲十分好看,分外浪漫,別人都調遣不動,讓寧毅去的話,他肯定去找他爹,讓自己弟弟霍去病去,又心疼的不行,一下就想到了多災多難的郅正。
“啊?一百隻?你殺了我得了。”
郅正一尋思,一兩隻的還好說,這要是抓來一百隻,不得把整個驪山給走遍了啊。
“公主教訓的好!”
寧毅聽不下去了,走到舞陽公主旁邊,面對郅正來了這麽一句。
“嘿!寧毅你哪頭的啊?”
郅正一下就愣住了,看著寧毅這舔狗模樣,不用說,就知道為了女人出賣兄弟,助紂為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