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是胡人,屢次參與入伍都被拒絕,苦於沒有門路,如今遇到先生這樣的人,如魚得水,我烏騅子雄撿了一條命,更不該渾渾噩噩、糊糊塗塗的這樣活下去了。
願以我七尺血肉,報答百姓,報效國家,跟隨在先生這個一個奇人的身邊,伸張正義,懲奸除惡,他日若有機會,保家衛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才不枉在人世活一遭,這一輩子才算是活的痛苦!活的舒心!活的像個爺們!像個男人!”
烏騅子雄說道激動處,激昂高亢,手中的霸王長矛不停抖動,吐沫星子亂飛,胡子上粘了不少口水。
“你說話就說話,別往我臉上噴口水。”
郅正嫌棄地擦了擦臉,適才烏騅子雄說的實話,郅正一直在觀察他的眼神表情,懇切赤城,有幾分自己當初的影子,這個樣子、眼神、語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你說的容易,你真的願意放棄一身的富貴?
再說了,你是家中老大,族裡的族長,你們家族的生意怎麽辦?”
郅正被烏騅子雄說的有些感動,很想成全他,但是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路,充滿坎坷荊棘,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朝不保夕不說,更是死無葬身之地,那是一項艱巨而偉大、正義的任務,他自己死也可以,可不能帶上烏騅子雄,畢竟烏騅子雄不是法家弟子亦或是儒家弟子,這不是他的義務和責任。
“我烏騅子雄既然決定了,那肯定是甘願放棄,家族中的生意已經交給我弟弟了,他腦子比某(我)活絡,又喜歡做生意,求之不得呢。”
烏騅子雄笑著指了指弟弟烏騅郎雄。
“你可能還不明白,我郅正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一條路,那可是有去無回、粉身碎骨的懸崖峭壁,稍有不慎,一族人死的都是輕的,甚至還會惡名狼藉,遭人唾罵,遺臭萬年啊!”
郅正苦心勸道。
“我說了,今生生死相隨,性命相報!”
烏騅子雄堅定道。
“跟了我,那可就要跟這個世界為敵、跟天子為敵,跟世間一切的醜惡、黑暗、不公為敵,你可要想明白了?”
郅正搖頭勸道,曾經有那麽一刻,他感到多麽的孤獨和淒涼,直到遇到了縣令顥之茅,如一盞明燈,鼓勵著他前進,照亮了他前進的路。
顥之茅大人一死,他又變的孤獨、寂寞、淒涼,說話真心話,他真的想答應烏騅子雄,這樣相伴而行,不會感到寂寞和孤獨,也好有個照應,但會害了烏騅子雄的命,這樣的事情他乾不出來,也做不出來。
“先生越是說,我越是想去試試!
這樣一條路,不正是大丈夫、正氣男兒該走的路嗎?
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先生收下我吧!
讓我也當一回男人,也當一回大丈夫,不求名留青史,只求成為這世間一把抹去不公的利刃!”
烏騅子雄激動著說完,涕淚橫流,跪在郅正面前連續磕頭。
“好!好!好!
我答應你,可是咱們有言在先,如果將來遇到什麽困難和危險,隨時逃走,不要管我,明白嗎?
還有如果你要是作奸犯科、違反漢律,我依舊會秉公執法,將你明正典刑,不但不會輕饒,反而會定以比你所犯的罪要重十倍不止!
這些道理,你現在就應該想透徹,免得日後相互難堪,到那時,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郅正趕緊扶起烏騅子雄,最後眼神狠辣地警告。
“我都這麽有錢了,還會作奸犯科?笑話!”
烏騅子雄起來時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啥?”
郅正很是詫異。
“沒啥,沒啥,某(我)來為大人牽馬墜蹬,扶大人上馬車。”
烏騅子雄身體打了一個機靈,趕緊扶著郅正往馬車上走。
“在我替你翻案那天,大家都走了,於是我也讓你趕緊回家,可你一出縣衙大堂,我看見卿晨璟靚找你去了,他人呢?”
郅正故作鎮定地小聲詢問,兩個眼睛看向別處,害怕別人聽到,心可是砰砰亂跳。
“走了,早就走了,在翻案後的第二天,我們得知了顥之茅大人自殺的消息,前來吊唁,她身份不便,就在縣衙外,磕了幾個響頭,以為悼念,然後回長安了。”
“哦,是這樣啊……”
不知為何,郅正心中竟然有些惆悵甚至有些失落。
“老二,把你的神駿雪照玉麒麟留下,自己走回去吧,以後家族就靠你了!”
烏騅子雄剛把郅正扶上馬車,擦乾眼淚,衝著自己的弟弟喊了一聲,既然郅正成全了他,總不能空著手見面吧,於是打起了他弟弟烏騅郎雄坐騎雪照玉麒麟的主意,自己的馬騎了多年,早就有了感情,肯定是不會給。
“啊?大哥,你不是跟弟弟我開玩笑吧?”
胡人愛馬如愛自己,一匹上好神駿比性命都重要,烏騅郎雄如何舍得。
“找打是不是?趕緊滾!”
烏騅子雄不耐煩地怒罵一聲,烏騅郎雄憤憤不平,可一想到上一次烏騅子雄喝醉的時候,那兩雙鐵拳打在他身上,到現在還疼呢,識時務地趕緊下馬,把馬韁繩交到烏騅子雄手裡,顯得極為肉疼。
“雄大,咱們剛認識,怎麽能要你的東西呢?更何況是你弟弟雄二的馬。”
郅正連忙擺手拒絕,他對馬可不感興趣。
“是啊,是啊,你怎麽能這樣呢?有你這樣當兄長的嗎?”
烏騅郎雄苦著臉附和著,表情顯得極為難受。
“這馬……”
烏騅子雄還沒說,早就盯著烏騅郎雄胯下那匹神駿上下打量、露出喜愛貪婪神色的寧毅搶先插嘴。
“稼軒,這可是匹上等的神駿啊,先看這馬頭,額頭隆起,雙眼突出,眼神銳利,靈氣十足,再看周身,渾身漆黑,無一點雜毛,肋骨渾圓,大腿粗壯有力,蹄子好像壘起的酒藥餅,乃是不多見的神駿啊。”
寧毅一臉羨慕嫉妒地說著,恨不得將那匹馬佔為已有,越看是越喜歡,越喜歡是越想要,可這是烏家兄弟要送給郅正的,君子不能奪人之美,但是可以蹭人之美啊,只要說服郅正手下,沒事了自己也可以借著騎騎,為了達成心願,說的是十分賣力。
“他說的不錯。
相傳周朝周穆王姬滿喜好遊獵,專門去昆侖瑤池相見西王母,相約喝酒,當時駕馭著八龍之駿。
這八龍之駿分別是:
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宵,夜行萬裡;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
而這匹馬就是神駿超光的後代和汗血寶馬的串種,因其全身漆黑,如同潑墨,鬃毛細長厚實,眼神威武霸氣,黑夜中乍一看,如同瑞獸活麒麟,神奇之處,四蹄雪白,如處雪中,又極為通人性,故名雪照玉麒麟,放眼全天下,隻此一匹, 再無其他。
今日特將此馬獻於公子,如公子不要,我立時將其斬殺!”
烏騅子雄說完拔出腰刀,對準了雪照玉麒麟的脖子,反正不是自己的,一點也不心疼。
“嘶!”
雪照玉麒麟想要掙脫,可馬韁繩在烏騅子雄手中,看到烏騅子雄拔刀,嚇得它趕緊往郅正身邊走,不停大聲喘著粗氣。
“大哥,你要是殺了它,我可就要跟你玩命了!”
烏騅郎雄也是急了,一向不敢違逆烏騅子雄的他,挑起霸王長矛,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稼軒,快收了吧,這匹神駿要是死了,那可是真是太可惜了!”
寧毅趕緊勸道,說話的態度語氣就好像是自己的一樣,恨不得替雪照玉麒麟親自挨上一刀。
“罷了,我收下了,多謝雄大美意。
雄二,你且放心,我一定善待它,看待它比看待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你趕緊回吧。”
郅正拱手感謝,沒想到剛收留烏騅子雄,就給自己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心下十分感動,可並不覺得這雪照玉麒麟有他們說的那樣好。
“好!先生千萬記住,它隻吃粟米。
大哥,我走了,你千萬保重!
想家了記得回來!族人隨時等你回來主持大局!”
烏騅郎雄念念不舍那匹神駿,而不是大哥烏騅子雄,三步一回頭地看著雪照玉麒麟,直到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