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躲在暗處盯死了河岸碼頭堂口的大門什麽時候自己打開,眼瞅著月上柳梢頭,亥時馬上到來,瘌痢頭九毛不免懷疑起了瞎眼少年張墨臨走前交代的話,他在想如果這大門不開,他是否帶著兄弟們強攻,可一旦強攻付出的代價必然是慘痛的,所以他現在犯了難。
咚咚咚!
彼此的心跳聲,此時此刻估計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
萬眾矚目之下,河岸碼頭堂口的大門仍舊沒有打開。
“白紙扇……”
一臉神秘的白紙扇陰沉著臉從堂口內走了出來,表情陰晴不定,神秘莫測,但是他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之下的二把手,所以看守大門的兄弟們也沒有懷疑,更不敢多想。
“兄弟們,回去吧,今晚不用站崗了。”
白紙扇摟著一名站崗的兄弟招呼道。
“啊?”
“這是為何?”
“萬一瘌痢頭九毛帶人攻來怎麽辦?”
“是啊,白紙扇,咱們不應該更加嚴密的防守才對嘛?”
“白紙扇,這個時間可不能出差錯,瘌痢頭九毛都好幾天沒有動靜了,搞不好今晚就要來襲擊我們。”
“而且刀把子現在身受重傷,咱們應該多派人手查看才是。”
六個看守大門的手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問道。
“你們多久沒出去了?”
白紙扇嘴角翕動,不陰不陽。
“啊?白紙扇你這話什麽意思?”
眾手下聽得是莫名其妙,稀裡糊塗,不由得一問。
“我是問你們多久沒有出去了?現在外面什麽風聲都不知道嗎?”
白紙扇開始套路起那六個看守大門的兄弟,等著他們進入彀中。
“回白紙扇的話,我們已經半個月沒有出去了,一直在這裡看守大門。”
其中一名看守大門的手下回道。
“怪不得如此,難道你們沒聽說嗎?”
白紙扇故意反問,引起那六個看守大門的兄弟的注意力。
“聽說什麽?”
六人齊聲回道。
“瘌痢頭九毛的靠山悟字輩的大哥張墨以及大盜度香萬已經被大漢能臣郅大人給活捉了,不日就要在定陶菜市口明正典刑,殺一儆百,這個事難道你們沒有聽說嗎?”
白紙扇說完注意著那六個手下的表情,生怕他們起疑。
“啊?昨天不是還有兄弟說郅正郅大人沒有抓到瘌痢頭九毛的大哥張墨和大盜度香萬嗎?怎麽這一會就被抓住了?”
看守大門的六個手下同時疑惑道。
“……”
白紙扇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不屑地用手指著那六個看守大門的手下低聲恥笑。
“哈哈哈哈!你們啊你們!”
六個看守大門的兄弟更加疑惑,同時對使一眼,齊齊回頭看向白紙扇問道:“白紙扇您為何發笑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之前從派在定陶的兄弟那裡打聽到,郅正郅大人兩個時辰以前已經把藏匿在河口鎮附近廢棄民居裡的張墨、大盜度香萬給活捉了。”
白紙扇激動地大笑起來。
“白紙扇,真的假的?”
站在塔樓和箭垛上的兄弟也聽到了,疑惑地詢問起站在下面的白紙扇和那六個看守大門的兄弟。
“此話還能有假?要不然我來找你們幹嘛?
再說了,你們不信我的話,還不信郅正郅大人?別忘了郅大人是誰,那可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根據一根頭髮都能看出殺人凶手是誰,更別說藏在附近的張墨和大盜度香萬了。”
白紙扇知道自己的威信不夠,所以抬出了聞名天下的郅正郅大人。
“那也是,畢竟是郅大人呢。”
“對啊,咱們大漢有誰能跟郅大人比聰明?”
“這抓捕犯人可比勘驗屍體、推斷難多了,想來這幾天郅大人是想到了抓住張墨和大盜度香萬的辦法了。”
“肯定是這樣,有誰能逃得出郅大人的發言。”
“是啊,郅大人親自坐鎮,他張墨、大盜度香萬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是郅大人的對手啊。”
兄弟們嘴角咧開了笑容,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樣,白紙扇就知道他們肯定會相信郅正能抓到張墨和大盜獨享玩,所以早就想好,等他們進入彀中。
“白紙扇,咱們什麽時候準備反攻啊?天天龜縮在這裡,無聊透了。”
站在塔樓上的一個兄弟好奇道。
“急什麽急,那瘌痢頭九毛沒了悟字輩老大張墨和大盜獨享玩,他算個什麽東西,殺他不跟玩一樣嗎?到時候你們幾個可要好好表現,殺了瘌痢頭九毛全家啊!”
白紙扇抬著頭微笑著給大家拱火,無非就是裝的更真,更像,就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好!”
“到時候我一定親手殺了瘌痢頭九毛,替咱們刀把子報仇!”
幾個手下興奮地喊了起來,他們也清楚,他們的刀把子張天勝之所以一敗再敗,一敗塗地,就是因為瘌痢頭九毛請來了能人,找到了靠山,現如今瘌痢頭九毛的靠山和依靠都沒了,反攻奪回失地都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們十分自信,滿懷信心。
“行了,都給我下來,大堂裡正在擺慶功宴,你們幾個這些天辛苦了,一會可以定要多喝一點才是,聽到了嗎?”
白紙扇歡笑著招呼塔樓和箭垛上的看守的兄弟們下來,摟著其中兩個看守大門的兄弟往前推,讓他們趕緊去堂口裡喝酒吃肉。
“白紙扇,那咱們不留下一兩個兄弟看守嗎?萬一瘌痢頭九毛帶著手下衝殺過來怎麽辦?”
站在箭垛裡的兄弟不放心道。
“你看你這點出息,現在瘌痢頭九毛的大哥張墨、大盜度香萬都被抓了,英明神武的郅大人一定會抓瘌痢頭九毛,頂他個窩藏官府逃犯的罪名,現在這老小子估計晃晃而不可終日,想著怎麽逃出河口鎮郅大人的天羅地網呢,還有心思反攻?行了,刀把子還在裡面等你們的慶功宴呢,都趕緊下來,今晚誰要是不喝醉,以後就不是我白紙扇的好兄弟了,哈哈哈哈!”
白紙扇撒起謊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切好像跟真的一樣,又說又笑,眉飛色舞的。
“好嘞,白紙扇,兄弟們這就下來。”
站在塔樓和箭垛的手下們歡呼雀躍地跑了下來,和六個看守大門的兄弟有說有笑的往大堂裡面走。
“白紙扇,您怎麽不一起跟著來啊?”
幾人停下腳步笑問白紙扇。
“行了,我再查查崗,再說了我又不喜歡喝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趕緊去吧,我查完崗馬上就來。”
白紙扇陰惻地臉藏在黑暗之中,那幾個手下還傻乎乎的跟白紙扇打招呼。
“好的,白紙扇那你一會趕緊來啊。”
“好!你們趕緊去吧,別讓刀把子等急了。”
白紙扇目送那幾個手下往堂口裡的時候,趕緊跑上塔樓,向著黑漆漆的四周打量一眼後,長舒了一口氣,摘下塔樓上的一個燈籠。
“九毛大哥,你快看!”
一個眼尖的手下對著瘌痢頭九毛激動一喊,指著塔樓上正在摘燈籠的白紙扇。
“他?”
瘌痢頭九毛先是一愣,摸著瘌痢頭思忖起來。
啪!
瘌痢頭九毛猛地一拍大腿,忽然想到了什麽,目放精光。
“兄弟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張墨大哥臨走前交代我的話了。”
瘌痢頭九毛對著周遭黑壓壓的兄弟們歡呼起來。
“九毛大哥,你明白什麽了?”
眾兄弟看著激動地難以自持的瘌痢頭九毛齊聲問道。
“兄弟們,殺死張天勝這個潑皮替咱們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的日子就在今天,都給我看死了,只要是大門一開,都給我衝進去殺!別人咱們不管,只要是投降的,留他一命,但是看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給我亂刀砍死,剁成肉泥,不對,都給我留著,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瘌痢頭九毛亢奮不已,手中的長刀早已是饑渴難耐了。
“諾。”
瘌痢頭九毛以及中兄弟按捺住激動地心情,埋伏在堂口大門附近,隨機等著衝殺進去。
白紙扇在摘掉一個塔樓的燈籠後,又迅速跑到了堂口大門跟前,陰戾狠辣地回頭看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所在的堂口,嘴角激動顫抖。
“沿河八坊刀把子?呵呵!多麽可笑的名頭,張天勝,不是兄弟不夠義氣,實在是你太廢物了,跟著你一條道走到黑,遲早完蛋,還不如我自己給自己找好退路,之前輔佐你成為定陶地下最大的勢力,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可不要怪我啊!哈哈哈哈!”
白紙扇陰險一笑,神色激動地拿起橫在堂口大門上的一根跟大樹一樣粗的門栓。
咚隆!
一聲悶響,巨大的門栓掉落在地,白紙扇使勁從裡面推開大門,一身冷風猛地灌入,吹得白紙扇頭髮、衣服都飄了起來,尤其是那高揚的衣袂,表達著他從痛苦糾結再到完全釋然的心情。
“這個修羅場我就不待了,張天勝,咱們後會有期,不對,是後會無期!”
白紙扇又回頭對著堂口裡面高聲喊了一聲後,從堂口大門北邊瀟灑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河岸碼頭堂口附近。
“兄弟們,大門開了,給我殺!”
瘌痢頭九毛眉頭聳動,慷慨激昂,他日盼夜盼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就要實現了,他率先揮舞起長刀,身先士卒,明明站在中間的位置,可呐喊一聲後,衝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一時間,黑壓壓一片的殺手,在瘌痢頭九毛的帶領下,如同泛濫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迅速地把河岸碼頭堂口淹沒,喊殺聲、衝殺聲鋪天蓋地,聲動九皋。
有詩雲:月下持刀虯髯客,林間無數殺人聲,如同天邊烏雲蓋,一遮一掩全不見。
“你怎麽還站在這裡?一起進去喝酒啊!”
之前被白紙扇欺騙的那個幾個手下走到堂口對著堂口前站崗的四個兄弟大笑著招呼道。
“啥?你說啥呢?”
堂口站崗的兄弟一臉茫然,聽了個雲裡霧裡。
“嘿?你沒聽說啊啊?”
一個手下好心的提醒著堂口站崗的兄弟。
“聽說什麽?”
門口站崗的兄弟一攤手表示不知。
“哎,算了,他們在堂口站崗的,六個時辰一換,哪裡有咱們兄弟辛苦,想來是白紙扇心疼咱們兄弟辛苦,這才請了咱們喝慶功酒,沒通知他們吧。”
一同趕赴的一個兄弟得意道。
“也是,他們幾個都是刀把子的寶,咱們兄弟一天風吹日曬的,早上站到晚上,跟狗一樣,今天也該咱們兄弟享受一回了。
往日都是他們幾個吃香的喝辣的,咱們看著,今天咱們也讓他們看著,哈哈哈哈!”
那幾個手下嘲諷完門口站崗的兄弟後,邁入門檻,進入大堂一看,裡面一片安靜,他們的大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正躺在虎皮交椅上睡大覺養傷。
“嗯?”
那幾個被白紙扇騙的兄弟們同時皺著眉頭一愣,可是背後卻傳來了令他們肝膽欲裂的聲音。
“給我殺啊!”
瘌痢頭九毛那個瘌痢頭腦袋在月色下十分顯眼,他率先衝入河岸碼頭堂口大門,揮舞長刀命令身後的兄弟們跟上,看上去十分驍勇和彪悍。
“跪地者不殺!反抗者格殺勿論!”
“什麽?瘌痢頭九毛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裡?”
站在堂口大門的兄弟們先是震驚,而後疑惑,使勁眨了幾下眼睛,有的甚至揉了幾下自己的眼睛,有甚者還給自己一巴掌,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確定自己是清醒的情況下,手無寸鐵的他們害怕地往堂口裡面跑。
“外面喊什麽呢?影響老子養傷,都不想活了?”
正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估計沒有外面的喊殺聲,他還在繼續睡覺呢,待伸了個懶腰後,這才繼續躺在虎皮交椅上半睜著眼睛回頭看著那幾個驚慌失措、一臉驚懼的手下亂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