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在這等等吧,郅公子讓仵作準備的東西還沒帶來,稍等片刻。”
到了停屍房,卻不見仵作,於是五人安心在停屍房等候。
良久,仵作帶著郅正要的東西,來到了停屍房門口。
“老仵作辛苦了。”
郅正感謝一聲。
“哪裡的話,為縣令辦事,我心裡樂意。”
廢話不多說,郅正低頭檢查了一遍自己需要的東西,確認完畢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仵作,請撤去酒壇封泥,然後舀去上面雜質,最後進入停屍房內,均勻潑灑在屍體之上,你們三個把薑切片含入舌苔之上,蒿葉卷團塞入鼻中,皂角淨手,踏火盆而過,方可進入停屍房。”
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聽後猶如木人,張嘴瞪眼,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為首的寧毅也是第一次見這等新鮮事,又期待又忐忑。
郅正自信揮袖動手,旁若無人,先是口喊薑片,再以塞入蒿葉入鼻,皂角洗淨雙手,箭步一邁,渡火盆而過,在老仵作倒完酒後,正式進入停屍房。
一進入停屍房內,一股瘮人的寒氣先撲面門,再侵心肺,脊梁溝子直發冷,停放燕水姑娘屍體的木桌上,擺滿了碩大的冰塊,整個屋子陰冷無比,後面進入的寧毅、王玄素不住的打哆嗦,對於屍體繡衣使者司空見慣,到沒有寧毅、王玄素那般露怯,但聞不到一絲的屍臭,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暗暗吃驚。
縣丞、仵作二人站在停屍房門口探著腦袋看熱鬧。
“這朝廷派來的人就是會玩啊。”
“那可不。”
“玄素兄,你來記錄勘驗屍體過程。”
郅正盯著屍體命令一聲。
“諾!”
王玄素拿起筆墨書簡站在一旁,準備記錄,寧毅隻當是瞧熱鬧,跟在郅正身旁。
“第一步,洗屍!人死後血液停止流動,死者生前身體所留傷口隨著皮膚泛青而消失,此步驟是要將已經消失的傷口再度出現。”
郅正面對面容姣好、身姿凹凸的燕水屍體心無雜念,先後脫了燕水姑娘的長裙、素衣、褻衣、肚兜、褻褲,一具光溜溜泛青的屍體呈現在眾人面前。
“長的確有姿色,可惜了。”
寧毅隻感紅顏薄命,而郅正則認真的洗屍。
“洗屍之前要準備的工作,就是將蒜白搗碎。”
郅正將搗碎的蒜泥敷在燕水姑娘的屍體之上,再用蘸著醋的糙紙蓋在屍體上。
“郅兄,此法何意?”
“一個時辰後,傷口自現。”
郅正說完,又把臘梅花與大蒜、川椒、食鹽一起搗碎,做成餅狀,出了屋,讓老仵作生火放在火上燒燙。
“郅兄,這又是做什麽?祭奠逝者的貢品?”
寧毅不解。
“非也,這法乃死者死後,可以查驗出沒有看到查到死者死前受的內傷。”
郅正鄭重其事。
“喔,長見識了,當真長見識了,先前兄弟我還有些嫌棄,如今當真是開了眼界,這小小的驗屍手段竟然有如此多的方法,當真開了眼界。”
寧毅讚歎不已,隻後怕自己當初還是跟了來,要不然可就錯過了郅正展示奇技的機會。
一個時辰後,郅正等人圍到了燕水屍體之旁,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因為燕水姑娘了死了七八天,身上的傷口淤青隨著身體的泛青而消失,而此刻,郅正端起一盆乾淨清水,往燕水屍體上一潑,
蒜泥洗淨,再揭去蘸著醋的糙紙,屍體上頓然出現了剛開始被發現時的傷口淤青。 郅正打量著每一個傷口淤青,暗暗點頭,而一旁的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早已驚的是說不出話來。
“記!元光一二九年,三輔西北,平涼縣城,繡衣少尊使寧毅派郅正驗屍查得,被害人燕水姑娘屍體右肩、左胸口、右下肋骨、兩臂皆有傷口淤痕,暫且斷定死者死前與人激烈搏鬥。”
郅正還不滿意,因為此刻查得也只不過郅正來之前仵作驗出出來的結果,並沒有什麽不同。
“拿餅來!”
郅正命令一聲,老仵作端著之前讓他烤燙的臘梅花、大蔥、川椒、食鹽餅,此刻已經烤燙的十分燙手。
郅正用手捏了捏,溫度剛好,衝著老仵作點了點頭。
左手拿糙紙,右手拿著火鉗子夾著臘梅花、大蔥、川椒、食鹽餅,在死者屍體的正面墊著糙紙反覆熨烙每一處皮膚,神奇的一幕再度出現。
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驚的嘴角抽搐,那死者屍體的正面在郅正反覆熨烙之下,貼在大腿內外兩側的糙紙上,出現了幾坨不均勻的凸痕。
郅正面露喜色,喊道:“記!死者大腿內外兩側有傷口三處,此三處傷口乃是內傷,只有此法才能得知,故第一次驗屍時不能查出。”
屋內溫度極低,臘梅花、大蔥、川椒、食鹽餅失去熱烈溫度,郅正又命老仵作在外面炙烤半天,恢復燙手溫度後,郅正先將死者屍體翻過過來,露出後背,根據此法,又重複熨烙,又是神奇的一幕。
“郅兄,你看這裡。”
寧毅張大了嘴指著死者屍體的屁股上貼著的糙紙上出現的痕跡,竟然呈現了一個手掌形疊狀。
郅正用手對著那糙紙上的手掌痕跡比了又比,默默點頭。
“記!死者屍體右尻出有手掌反覆擊打痕跡,疑為凶手行禽獸強暴之際,蹂躪擊打其右尻所致,其手掌大小約長約為五寸三尺,寬三寸。”
郅正盯著那處傷口看完後,希望屍體別處貼的糙紙能夠出現傷痕,但最後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郅正你到底是人是鬼?”
寧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當年同窗的好友竟然會這樣的勘驗屍體的手段,當真敬佩不已,此刻再看郅正,視若鬼神。
“你說呢,哈哈哈哈!”
郅正並沒有受到打擾,將貼在屍體右尻處的糙紙揭下,放在王玄素手中的書簡上。
“玄素兄,將糙紙上的凸痕以濃墨描邊,這將來可是最重要的物證。”
郅正說完脫了手套拍了拍王玄素的肩膀。
“諾!”
郅正明白在想從屍體上找出別的證據已是不能,於是乎,端起一盆清水給屍體清洗乾淨,在擦拭死者屍體的時候,郅正注意到了死者下陰僵硬大開門戶。
“恩?”
郅正又戴上手套閉著眼睛探入仔細摸了一遍。
“郅兄,你這是……”
郅正此舉羞臊的寧毅、王玄素趕緊歪頭看向別處。
“意外收獲!哈哈哈哈!”
郅正狂笑不止。
王玄素歪著個嘴驚詫地看向寧毅,才發現寧毅也是歪著個嘴一臉的鄙視,還都以為郅正有什麽別的癖好呢。
“記!死者下陰僵硬且門戶大開,先前仵作產婆查驗死者死前有行房痕跡,此證據錯矣。
因人死後血液不通,身體逐漸僵硬,而活人下陰在行房之後,自動收縮合緊,於死後奸汙屍體,才會導致寬而不合、松而不縮,故死者並非在死前遭人奸汙,而是死後遭人奸屍!”
郅正說完睜開了眼睛。
“啊?這也行?”
寧毅苦著個臉,咽了一口口水。
“郅兄,你沒有開玩笑吧?”
王玄素覺得太過匪夷所思,郅正就隨手這麽一摸屍體的下陰,就能得此結論,對於苦讀聖賢書的他來說,這件事……就好像白天看見鬼神一樣,亦或者是洪水猛獸,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快記!”
郅正交代一聲。
“是, 是,是!”
好在王玄素記憶力不錯,將郅正所說全部記住並且寫在卷宗上。
“郅兄,你這簡直就是奇技……”
寧毅搖頭讚歎。
“奇技淫巧?哈哈哈哈!”
而後郅正給死者燕水姑娘穿衣服,直到給她穿長裙時,郅正的手撫摸過燕水姑娘屍體的腹部。
“恩?”
郅正歪頭斜視,感覺到了異樣,於是乎用使勁在死者的腹部按來按去。
“記!算了,不記了!”
郅正還是忍住了,畢竟這件事有辱燕水姑娘名譽,更是未到時候,思量再三,搖了搖頭。
忽然,郅正眼前也就是死者燕水姑娘的臉上出現了一道光暈,陽光居然能透過土屋的瓦片照射在死者的臉上。
“這怎麽可能?”
郅正順著那一道耀眼的光線抬頭一直往上看。
“恩?”
那是一張雋秀的臉,白皙透亮,柳葉眉彎彎,丹鳳眼飄飄,眉眼底下一點痣,下巴上面烈火唇,郅正整個人愣住了,靈魂出竅,沐浴在一彎平靜的湖水之中,享受徜徉,呼吸之間,沁人心脾,眨眼之間,桃花片片。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似水似花似流年,流轉波動,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春風沐之,夏雨襲之,秋葉落之,冬雪飄之,四季之美,竟不能與之眼波爭輝。
郅正仰望,身心早已不在此,而在於彼。
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也看到了從屋頂照射進來的光柱,好奇心驅使之下,靠近了郅正一同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