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房間之前都有晾曬衣物的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有衣物,這燕水姑娘都死了,她的房間前怎麽可能還有沒晾乾的衣服?
你這刁鑽的賤貨,等會再收拾你。”
郅正有些火氣,這燕水姑娘都死了,這老鴇子還想著混淆視聽,不知憋著什麽壞,郅正掃視了一圈院內的晾曬衣物的架子,看到有一間房間前面的晾曬衣物的架子上什麽都沒有,且還有灰塵,郅正瞪了老鴇子余柒一眼,帶著寧毅、王玄素等人走向了那間房間。
“哎喲,官爺好聰明啊,我就是逗你們玩玩,來這邊請。”
老鴇子余柒變臉速度極快,一陣小跑跑到郅正要去的那間房前面,掀起門簾,為眾人開門。
“滾!”
郅正一把推開磨磨唧唧、猶猶豫豫還不開門的老鴇子余柒,本想隨著性子一腳踹開,可以一想到冤死的燕水姑娘,郅正輕輕地推開房門。
四面土牆,一方木塌,乾乾淨淨,什麽都沒有有,就好像沒有人住過一樣,就連床褥之類的東西都沒有。
“裡面的東西呢?”
郅正、寧毅、王玄素等人也才明白為何老鴇子余柒要騙他們了,原來他們在燕水姑娘死後,將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全部搬走,佔為己有。
“這誰知道啊,院子裡住的女兒多,我燕水女兒死的慘,這人都走了,裡面的東西估計都讓別的女兒搬走用了。”
老鴇子余柒假裝哭天抹淚,光打雷不下雨,用手中絲綢方巾擦著眼角,偷偷地觀察郅正的表情。
“我現在命令你,半刻鍾內,要將燕水姑娘生前住的屋子裡的東西,一樣不少、原模原樣的般回來,之前放在哪裡,現在就放到哪裡。
如果你要是敢貪財隱瞞或者繼續哄騙,我即可就查封了你的雞窩。
不信咱們就試試。”
郅正陰笑著,隨即在院中找來幾張小板凳,和寧毅、王玄素坐在燕水姑娘房間門口曬起了太陽。
老鴇子余柒剛才就見識了郅正的手段,既然郅正都這樣說了,她再想著糊弄欺騙,無異於班門弄斧。
“龜奴黃強,把之前裡面的東西全部搬回來,一樣都不能少,少一樣,老娘掀了你的龜殼。”
老鴇子余柒也是沒想到眼前這少年郎比縣令顥之茅還難纏,暗怪自己運氣不好,沒處發泄,只有龜奴黃強在旁,有火氣只能對著他了。
“老板,你確定嗎?”
龜奴黃強縮著腦袋指了指院子裡把門的頭一間房,很明顯是老鴇子余柒的房間。
“你他娘的聾啊,沒聽見官爺說啊,廢話這麽多,還不趕緊去辦,滾!”
老鴇余柒走到龜奴黃強之前,對著腦袋就是一巴掌,而後兩手交叉於胸前喘著粗氣生著悶氣。
看著龜腦的龜奴黃強在院子裡忙來忙去,跑來跑去,一會進入那間房要東西,被裡面的妓女一陣罵,一會跑進另外一間房搬東西,被裡面的妓女一陣打,惹的寧毅、王玄素、繡衣使者、差役搖頭大笑。
“都是可憐人啊。”
郅正幽歎一聲。
龜奴黃強累的滿頭大汗,坐在燕水姑娘門口大口喘氣休息。
“老板,東西都搬過來了,並且歸位了。”
“你可確定了?少一樣,你知道老娘的手段。”
老鴇也懶得去看,索性直接威脅。
“……”
龜奴黃強嚇得趕緊起來,又進屋檢查了一遍,這才對著老子余柒點了點頭。
“各位官爺,東西都歸位了,裡面請吧。”
老鴇子余柒走到郅正等人跟前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走。”
郅正看都不看那老鴇子余柒一眼,率先走了進去。
此刻再進去,當真是琳琅滿目。
窗戶下,擺著梳妝台,梳妝台上有梳妝盒,以及未用完的胭脂水粉,梳妝台旁的木桌上,拍著一把琵琶,琵琶下面有一方硯台,還有筆、書簡。
“燕水姑娘識字?”
郅正拿起硯台、書簡看了一看。
“識字,何止是識字,通背四書五經,甚有才情,哎,說起來,這燕水姑娘也是命苦,本來是南方豫章郡大戶人家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小的時候有專門的私塾老師教學問,只不過後來家裡遭了難,家裡人把她給賣了。
不幸中的萬幸,遇到了我正在南方找姑娘,看她年紀輕輕,是個美人胚子,於是就賣了下來。”
老鴇子余柒自誇地說起自己好心。
“你也真是不知羞恥,她遇到了你才是不幸,你還好意思把逼良為娼的缺德惡事說的這麽好聽。
哼!你心善,這天底下就沒有心善的人了。”
郅正著實為燕水姑娘感到惋惜,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代,能精通琴棋書畫實在難得,只不過年紀輕輕,家道中落,又遇到老鴇子余柒這樣的豺狼虎豹,淪落風塵,最後香消玉殞,死前還遭受非人折磨,真真是命苦。
寧毅、王玄素打量起四周,覺得沒有什麽異常之處,而郅正卻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不辭辛苦,先將床榻、床底、床褥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而後將梳妝台內外檢查了一遍,最後將目光放在了梳妝盒上。
郅正找來一塊桌布,擺在梳妝台上,而後打開梳妝盒高高舉起。
嘩啦!
梳妝盒內的金銀首飾全部散落在桌布上。
“恩?”
郅正手中的梳妝盒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老鴇子余柒,眼中閃過異樣,直接走上前湊了過來,疑惑地打量郅正手中的梳妝盒。
“好看嗎?”
郅正假笑著轉過頭看向一旁探著腦袋一探到底的老鴇子余柒。
“官爺說笑了,說笑了。”
老鴇子余柒尷尬一笑,往後退了幾步,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郅正手中的梳妝盒。
“郅兄,你心可真是細啊。”
寧毅拍著郅正肩膀笑道。
“哪裡, 哪裡。”
郅正將梳妝盒放在桌布上,慢慢地將手伸了進去,拿出剛才倒梳妝盒卡在盒中的東西,正是一個精致的書簡。
“是一首詞。”
王玄素捋著胡子道。
“菩薩蠻,墨玉情。
南水北渡,攪弄了雪國春色。
東風西過,惹著了沙地乾澀。
初見卿,卿如春風拂我身。
再見君,君似我心住我心。
終見你,你把我比似潘安。
臘月幾更寒,喚伊上欄杆,撫手歇肩不知白玉蟾。
桃花落幾片,呼愛暢遊園,摟腰回眸雙影泛漪漣。
此夢幾時醒?此夢幾時還?
再把玉枕暖,青鸞扶你上青天。
好詞啊,好詞!”
郅正拿著那書簡轉過身刻意在老鴇余柒跟前大聲朗誦一遍,老鴇余柒神色慌張,低頭不語。
“玄素兄,你我兄弟三人中,曾在同門時,唯獨你對詩詞情有獨鍾,見解頗深,乃是咱們三人中詩詞造詣最高,煩請解釋一下,這闕詞是何意啊?”
郅正專門低頭對著老鴇子余柒說道。
“喔,此詞意境一般,表達的情誼很是深刻,說的是一男子由東而來,有幸見到了由南而來的一位姑娘,二人一見傾心且相思,再見動情動心,三見上高樓訴衷情。
而後遊園相會,其後更是有肌膚之親,私定終身。
少年更是許諾要讓女子脫離苦海,白頭偕老。
大概說的就是這些。”
王玄素拿起那首詞搖著頭點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