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發薪日
財務室本來是很冷清的一個部門,平時幾乎少有人來往,可今天卻是不一樣,整個財務室門裡門外,都站滿了人,汪劍涵很奇怪,但越是熱鬧的場合也不需要汪劍涵去湊,因為汪劍涵正在講昨天的奇遇。
塗安宜一臉小瞧的看著汪劍涵,感覺那裡不對一般。
“那條蛇怎麽了,你他娘的講著講著怎麽歇菜了,難不成它會自己走的?”
汪劍涵看塗安宜一副大爺進茶館喝茶的架式,一隻腳斜跨在桌子上,整個身子半躺在椅子裡,斜眼看著汪劍涵,汪劍涵剛才正在想財務室為啥那麽多人,因為他們一直在上面吵著。
“後來它自己一看耗不過我,就扭頭走了,因為它怕了。”
汪劍涵看著塗安宜沒好氣的說道。
“放屁,講了半天,就這個結果,我問的是你跟向妮怎麽了,我管那條蛇趕什麽。”
塗安宜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塗工,你讓人家小汪把話說完,你總是搶著說,我們還想聽呢,小說也得有個結局,你爭啥子。”
葛小娟在塗安宜對面坐著,總是這般尖聲尖嗓的,並且還音調還高,每次聽她講話,就好像用圓規尖掏耳朵一樣。
“向妮的事,你等會問她好了,那條蛇真的是吐了半天信子,掂量了一會眼前這兩個大的熱輻射體它吃不下,所以快晚飯的時候,它也趕著去回家陪老婆吃晚飯了。”
汪劍涵沒好氣的說著,但事實也確是如此,昨天汪劍涵與向妮與那條蛇對峙了半個小時,最終還是讓那條蛇自己溜走了,當那條蛇溜走的時候,汪劍涵仔細看了一下,那條蛇竟真有一米五那麽長,說起來快趕上汪劍涵的身高了。
蛇走後汪劍涵與向妮是同時歎了一口氣,確定那條蛇走遠後,才躡手躡腳的快速通過了那段危險之地,汪劍涵一件短是真的濕透了,但不知道是因為向妮靠在身上,還是因為害怕,可能熱汗、冷汗都有。
“去你的,怪不得沒女朋友,講故事都講得這麽差,要我講結果肯定會講成這條蛇突然竄了過來,向妮大驚失色,一下抱住了我,而我卻揮起三腳架,一下就把那蛇砸死了,英雄救美,這種結局才符合聽眾的口味,就好比小說,結局才是重要的。”
塗安宜還是發表著自己的高論。
革命小調又在耳邊響起,塗安宜趕緊把腳放了下來,把汪劍涵桌上的圖紙拿了過去,等汪劍涵反應過來,林工已在門口站著了,向妮卻正趕在後面。35xs
林工悠悠的走到桌邊,看來中午的這一覺睡得還是比較香,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剛才誰在講故事,說來聽聽。”
大家都不吭聲,只是看著汪劍涵,向妮低著頭坐在自己桌前。
“林工,昨天去山上,遇到條蛇,對峙了半小時才下得山來,不知道你們以前遇到過沒有?”
汪劍涵說完看著林工。
“對了,我都忘了提醒你們了,這山上毒蛇很多,以後你們上山不要穿涼鞋,短褲,小汪你們沒被咬吧?”
林工說完看著汪劍涵,才發現自己最後問得有些多余,要是被咬了,現在還能安然坐在技術室嗎?
“沒事,不過剛才跟他們講了,要多注意,他們還不相信,這裡的蛇可不讓人,
確實應該小心點,但不知這裡的蛇會不會冬眠!” 汪償涵經過又一次的驚險,生活依然如故,說話也隨意了很多,並且他已經不相信書上說的“打草驚蛇”了,所以才有此一問
“小心駛得萬年船,以後多注意,向妮昨天是不是嚇著了?”
女孩子總是受多一點關注,林工說完看著向妮。
“沒事,嚇是嚇了一跳,不過前面有小汪,我還是要好點。”
向妮故作鎮定,可昨天可不是這樣的,依汪劍涵的感覺,向妮都快嚇得一整個人趴在汪劍涵身上了。
“上面怎麽那麽吵,小塗上去瞧瞧!”
林工看著塗安宜,知道他不是真的看圖紙。
“林工,今天發工資,上面都是工班的在算錢。”
塗安宜看著林工認真回道。
“哦,怪不得我家那口子今天跑這麽快!”
林工若有所思的說著,對面謝工哼道。
“發工資,不發還好,發了一還小賣部欠的錢,怕是也沒幾天日子好過。”
“你這家夥,你平時又不打牌,那應該還是有一點的吧!”
林工看著謝工回道。
“不打牌就有錢?打牌才不怕沒錢花呢,一個月工資也就幾箱啤酒的事。”
謝工說完小聲的問道“昨天又贏了?”
顯然是問林工,林工一皺眉。
“小贏,小聲點!”
說完掏出煙給大家發了起來。
汪劍涵想,原來林工也喜歡打打牌,並且昨天應該是贏錢了,所以今天看起來意氣風發的樣子,到了技術室看大家吹牛,竟也沒發火,並且現在還能有煙抽,不知道輸錢後還會不會這麽好。
剛才那麽小聲,其實技術室大家都聽見了,估計著是怕上排房子財務室的人聽見,所以林工看似有些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還是怕老婆的一員。
“林工,晚上要不要買點鹵菜回來,大家喝幾杯?”
塗安宜把頭湊過去,也保持著剛才林工與謝工說話的口氣
“哦,今天晚上去四十九隊交流學習,差不多領了工資就走,你們幾個新來的,今天晚上可要好好表現表現,上次我們謝工就差點胃出血。”
“不是差點,是已經出了,只是出的少而已。”
謝工說完不是看著林工,而是看著汪劍涵與塗安宜這坐在外面的四個人。
汪劍涵想,交流就交流,為啥都交流得胃出血呢,那也算得上是奇才了,但回過頭來想,這交流了畢定是要吃飯的,吃飯肯定是要喝點酒,喝點酒必定會喝多,喝多了當然就會胃出血了,這個邏輯沒問題。
汪劍涵看看塗安宜,四人都點頭示意。
此時上面卻響起喊聲“林木柯,你們技術室的還不來領工資,再不來就沒錢了!”
能直接叫林工名字的怕也就只有他老婆尤會計了。
林工一臉不高興的對著窗子,向外面吼道“你吼啥吼,還怕人家不知道你那腔調呀,整個隊部的人都知道了。”
說完一臉不高興的關起窗子,對著大家道“你們去領工資吧,錢拿到手省著點花。”
大家都陸陸續續到財務室領工資,汪劍涵走在最後,卻見林工一個人坐在桌著,悶悶不樂。
其實領工資是一件很快樂的事,為什麽林工反而不高興呢,這可能就是結婚與沒結婚的差別了,結了婚工資全上交,沒結婚自己領自己花,而林工是結過婚的人,更慘的是老婆就是出納,所以他也不用去領了。
汪劍涵一想,這結了婚的男人也算可憐,雖然說工資很少,但至少汪劍涵可以自己簽字,自己拿拿錢,而林工連錢都不用過手,尤會計就可以代他領了,所以看起來打打小牌是結婚後男人們的一點共同愛好。
剛才還吵吵鬧鬧的場面,已經恢復平靜,財務室裡麻師在對著帳,而厲進取在簽著字,嘴裡在叨念著,技術室的人竟自覺地排著隊。
尤會計在點著錢,發工資都是發現鈔,大的一百元,小的要算到幾分錢。
工班的錢是工班長統一領的,但每次都會有十幾號工人簇擁著來,大家都想感受快樂的時刻,大家的工資都是透明的,也不存在有什麽不一樣。
厲開來拿著錢,一張一張拿出數了一遍,就連硬幣都不放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晚上有酒喝了,技術室的哥們來不來!”
謝工一臉不屑,看著厲開來手中的錢,哼哼著說道“去去去,先把人家小賣部的錢還了,小賣部都快被你們欠跨了。”
“去球,晚上先喝了酒再說!”
厲開來邊說邊小溜著出了財務室。
其實厲開來那點錢,用眼一看就能知道有多少,數不數只是過把手癮罷了,大的就那麽四五張,其它的都是毛票。
技術室一個接一個簽字,一個又又一個的拿著錢,帶著些苦澀的笑走出財務室,嘴裡都在自個兒嫌棄著手中的鈔票,但再嫌棄也對它很尊重,至少它能保證一個月肚子不餓,有煙抽著,隔三差五還能來點啤酒。
汪劍涵簽完字,順帶看了一眼,工資內容很簡單,崗位、技能、施工津帖,前二項加起來三百六十多,加津帖一起算起來五百不到,都是按一周五天算的,沒有加班這種說法,但工資卻是嚴格按國家規定來計算的。
汪劍涵因為探親假有一小部分錢,來回路費報銷一小部分,全部加起來竟也有一千多點,算起來已經很多了。
汪劍涵點了點錢,也是學著其它人那樣,找一點有錢人的快感。
桌對面麻師抬眼,從老花鏡上面看了看汪劍涵。
“小汪,錢夠不夠花!”
“小汪看起來不是亂花錢的人,是不是不小汪。”
尤會計代汪劍涵回答,卻又問起汪劍涵。
“應該夠了,抽煙再喝點酒,不過還是得先得飯菜票買好才行。”
汪劍涵心裡雖然很失落,但至少這錢也算是自己賺的,少是少了點,回想在學校用家裡的錢,一點也不會節省,抽煙還都是紅塔山,一包十多塊,現在一算,如果一天一包的話,看來得改抽點便宜點的煙了,更何況還要吃飯一個月也得一百五左右,光這兩項,一個月工資也就所剩無幾了,再想喝點小酒,怕是真的得計劃著點來花。
“小汪,打不打牌呀。”
麻師再次從他的眼鏡外看著汪劍涵。
“還沒打過。”
“下次沒事我帶你去打。”
麻師看起來很看得起汪劍涵一般,說話的口氣像極了師傅對徒弟。
“好呀,下次跟麻師去學學。”
汪劍涵邊說邊走出財務室,後面卻是尤會計再說道“麻會計,人家小汪老實的,你帶他去打什麽牌。”
只聽老麻師嘿嘿笑道“不打牌,這錢也不夠這些小年輕花的!”
汪劍涵把錢收好,回到床上躺著,眼睛看著那黑呼呼的蚊帳,本來想重新去以買一籠來掛起的,現在想想也沒啥意思了,買了蚊帳怕是也喝不到酒了,這冬天也快到了,有沒有蚊帳,也沒關系,再說汪劍涵基本上不怕影子咬,來這麽長時間放下蚊帳的時間也沒幾次,這蚊帳的功能也就是擋擋灰而已。
汪劍涵第一次領工資,也第一次感受到真真實實的差距,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當初廣東的名號在中國那可真是賺錢的代名詞,電影那些操一口廣東普通話的人,都是有錢人,而窮人好像要不是西南口音,就一定是北方口音,汪劍涵曾記得小學有過一文章“肇慶是個好地方”,結果就選了一個既是好地方,又屬發財熱點的廣東單位,奔著廣東這塊金字而來,卻不想去肇慶只是蜻蜓點水,而現在已經一頭扎進了這黔西南的大山之中,從來到就還沒有出去過。
而剛才那點可憐的鈔票雖然已經安穩的躺在褲包裡,但卻一點也沒有真正有錢人的感覺,反而更失落。
剛才看他們那無可奈何的苦笑,汪劍涵現在知道,自己不照鏡子也是那番表情。
正想感歎幾聲,不想門突然被撞開了,只見塗安宜風風火火的進來,也不多說,拉起汪劍涵就走。
走過財務室,裡面傳來尤會計的問話。
“小塗,你們今天還上工地?”
“尤姐,我們今天要去四十九隊交流學習。”
塗安宜邊走邊說著。
“哦”,尤會計若有所思,卻突然跑出財務室對著汪劍涵與塗安宜的背影喊道“讓你們林工少喝點。”
塗安宜竟回頭一笑道“沒事,有我們在。”
說完拉著汪劍涵匆匆的向山腰便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