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公墓
天陰沉著,黑壓壓像快要塌下來一樣,天空飄落的雨水如棉線般沒有半點空隙,雨中白洛旗一襲黑衣站立在一座新墓前面,點燃一顆香煙,掏出電話放在耳邊。
“喂,洛旗,我正在開會,找我有什麽事?”
“鋒哥,我想問問關於穆良、趙可臻、秦河的案子有沒有什麽進展?”
“正好本來我也要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們根據你提供的線索對現場進行了二次勘察,可是不管是穆良、趙可臻還是秦河,案發現場都沒有人為的痕跡,也就是說他們的死很可能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白洛旗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喃喃自語道:“一個人的意外叫意外,這麽多人的意外還能稱為意外麽,這分明就是謀殺!”
白洛旗的聲音裡充滿了篤定,此時的他仿佛脫籠的野獸低沉咆哮著。
“洛旗你要冷靜,現在我們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是謀殺,而且連嫌疑人都沒有的謀殺,你讓我們怎麽去調查,相信我案件我們還會繼續跟進,你得有耐心,如果真是謀殺包括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陳鋒試圖勸說這頭快要失控的野獸。
“你是要我等?等到什麽時候?等到我們所有人都遭到你所謂的意外?還是哪一天我也突然消失了。。。”
白洛旗逐漸冷靜下來,吸掉最後一口香煙將煙頭彈到遠處。
“要不這樣,你先來我家住,很長時間你都沒來了,正好讓你嫂子給你做點好吃的,晚上咱倆聊聊,順便我也可以保護你不是麽?”陳鋒神情凝重,他太了解白洛旗了,如果不好好安撫這頭猛獸,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誰都無法控制。
“不必了,既然你們什麽都查不到,那麽一切順其自然吧,就這樣吧。”
白洛旗掛掉電話,綿綿細雨將白洛旗周身的黑衣打濕,無助感油然而生。一年的時間裡三個兄弟死於非命,一人現在還躺在醫院。曾經八名意氣風發的少年,轉眼之間死走逃亡,天人永隔。
白洛旗低下身子,輕撫著一塊墓碑,墓碑上少年的照片稚氣未脫,陽光般的笑容仿佛能橫掃這遮天蔽日的陰霾。28歲的年華就這樣在不經意間逝去。
“嗡嗡”
急促的電話鈴打斷了白洛旗的思緒。二哥兩個字赫然出現在電話屏幕上,白洛旗從衣服裡掏出一顆香煙靜靜點燃。緩緩接起電話。
“喂!小白我是二哥”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哽咽。
“我知道!”白洛旗抬起頭,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他現在不敢多言,他只怕多說一句話眼淚就要不爭氣的流出來。
“今天是老三的頭七,本來我也應該到墓園再去看他們最後一眼的,可是我害怕,我怕我見到他們之後。。。”說到這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哽咽。
“我懂。”白洛旗的心裡何嘗不是這種滋味。
沉寂片刻,電話另一頭說道:“小白你聽我說,我在咱們的服務端文件裡看到了一封署名智端的郵件,這封郵件發送的日期是一年前,其中打開郵件的有四人”說到這電話另一端突然一頓。
“難道是老大他們?”白洛旗聽到這狠狠扔掉半隻香煙問道。
“對”楊凱繼續說道,“只有他們四個看到了郵件的內容,所以我敢肯定這一切不是意外,有可能是謀殺。”
“那封郵件還在服務端麽?”白洛旗急忙問道。
“郵件已經失效了,我嘗試恢復了幾次都失敗了,
所以發送郵件的人一定是高手,他設定了觀看時間及銷毀程式”電話另一端的語氣略顯失落。 “那警方為什麽沒有發現?”白洛旗不解,當初報案的時候他們將所有資料都交給警方了,
包括整個《複蘇之源》服務端的信息。
“這封郵件是導向發出的也就是說隻發給了我們八個人,除非我們登陸管理號在遊戲裡查收,外界是無法顯示的”楊凱幽幽的說道。
“果然跟《複蘇》有關,除了這些還有別的線索麽,二哥不如你回來咱倆一起把這件事查個明白。”白洛旗將最後的希望壓在楊凱身上。
“算了,小白,我們都還年輕,我感覺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夠觸及的,這幾年《複蘇》的運營幫我們賺到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又何必去計較之前發生的一切呢”電話另一端決絕的回答,澆滅了白洛旗最後的希望。
“呵呵,你說的對,但是楊凱你別忘了,是誰讓你擁有了一切,又是誰把你天馬行空的想法變成現實的,有本事把你這些話帶到墓地來,跟死去的大哥他們說。”白洛旗咆哮著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向利刃在楊凱心口劃過。
“小白,大哥他們的死,難道我不心痛麽,我何嘗不想親手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你別忘了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說實話小白,我不想死!”電話另一端用幾乎絕望的聲音喊道。
“很好楊凱!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長歌工作室的楊二哥,你只是楊凱,你我今生也不必再稱兄弟了”白洛旗憤憤掛斷電話,悵然站在雨中。
而電話的另一頭,楊凱手裡握著機票喃喃自語道“小白,那群人我們是惹不起的,你一定要平安。”說完轉身走入機場消失在人流之中。
朗行公司外
無數媒體將大樓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台黑色賓利剛剛停到公司門前,就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車身停穩,十幾名保安模樣的工作人員將記者攔在人牆之外,在車前圍出了一塊空地,這時車上走下來一名中年男子,年齡約有四十多歲,身材魁梧,西裝筆挺,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黃總,聽說《複蘇之源》的創作團隊長歌工作室的八名初創者同時離開了朗行,請問這件事是真的麽?”一名記者將話筒伸出人群急切的問道。
“是的,長歌工作室是當下網絡遊戲裡最好的工作室,也是我們朗行的驕傲,對於他們的離開我們也非常遺憾。”男子神情落寞。
“可是傳聞說朗行公司高層為了回收他們的分紅權,才通過非法手段迫使他們離開的,更有甚者說朗行公司策劃了謀殺,請問對於這種質疑您怎麽看?”另一名記者也趕忙問道。
黃總身形一頓,目光狠狠盯向剛才發問的記者厲聲說:“長歌的八個孩子就如同我的家人,我見證了他們從稚嫩到成熟,從懵懂到獨當一面,你的意思是我謀殺了自己的孩子。”
剛才發問的記者一怔,感覺萬把鋼刀撲面而來,踉蹌蹌的退出人群。
“那您怎麽解釋一年之內,三名初創人員離世,一名初創人員至今重傷昏迷?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巧合?”這時一名紅衣記者擠出人群問道。
“我,唉。。。”黃總聽到這,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便向大樓走去。
“黃總,黃總”記者們見黃總離去,便瘋了似的要衝破人牆繼續發問。
“各位記者朋友,我們在下午安排了記者招待會,屆時會把整個警方的調查結果及複蘇之源的具體情況跟各位媒體朋友進行一個交代,所以請大家移步等候區。”此時一名公關經理攔在人前,將大家引領到公司的等候區。
黃國文剛剛走進大堂便看到手裡抱著箱子正欲出門的白洛旗,兩人相視一陣苦笑。
會議室裡白洛旗端起剛剛衝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從旁邊的托盤上夾起兩塊方糖,但想了想又放下了,將咖啡一飲而盡。
“真不知道大哥為什麽喜歡喝這麽苦的東西。”白洛旗苦笑著。
“小八,你真的要離開朗行麽?”黃國文低落的問道。
“是啊,黃叔,如今的朗行您也看到了,長歌工作室已經沒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麽意義呢?”
白洛旗放下咖啡杯盯著窗外幽幽的說道。
如今的白洛旗已經不是黃國文最初見過的模樣,那時的他性格開朗活潑,就好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而眼前的白洛旗已經變得面容消瘦,眼神空洞,毫無志氣少年的樣子。
“小八《複蘇之源》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黃國文從桌子上拿出兩根香煙, 遞給白洛旗問道。
“《複蘇》是我們八人一起創造的,應該算是曾經的榮耀吧!”白洛旗接過香煙,靜靜點燃回答道。
“是麽,曾經的榮耀麽?”黃國文自己也將香煙點燃,猛吸一口悵然說。
“黃叔,很久沒見過你抽煙了,戒了那麽久,幹嘛又撿來呢?”白洛旗苦笑道。
黃國文聽到這看了眼手中的香煙,掐息在煙缸裡。當時戒煙就是因為自己身體不好,白洛旗整天在耳邊嘟囔著讓自己戒煙,所以每次都是白洛旗在抽煙,而黃國文只能在一旁像一個不給糖果的孩子般看著。
“離開朗行,你有什麽打算?”黃國文打破尷尬。
“我?可能出去周遊世界,也有可能埋骨他鄉,最重要的是用我的後半生找到殺死哥哥們的凶手。”白洛旗刻意將最後幾個字狠狠的說出來。
“難道你也懷疑是我?”黃國文聽到這不覺將身體挺直,厲聲詢問。
“也許吧”白洛旗用力將煙掐滅,站起身來徑直向門口走去。突然黃國文站起身來,朝著白洛旗大吼道:“所有人都可以質疑我黃國文,唯獨你們不可以。”說罷黃國文的眼圈中閃過老淚,頹的癱坐在椅子上。
“我也希望不是您,黃叔保重!”白洛旗嘴角閃過一絲寬慰的笑容。
朗行大樓上面是一個孤獨的老者悵然瞧著窗外,而樓下的馬路上是一個丟了魂的少年悵然淹沒在人海。
大空孤雁已南飛,舊人西辭不再回。
孤雁南飛的哀鳴也淹沒在城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