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牙,薑人人毅然決然地迎著寒風邁向山頂。
腳下,數不清的屍體可以一一跨過,可那黑紅色的血漬卻是無處不在,怎麽也無法避開。
逐漸沾濕了鞋……
再漸漸的,連潔白的衣角也被血漬染紅,薑人人堅定著內心,一往無前。
終於,她看到了狂刀門的大門。
曾經威風無比的石牌樓已經坍塌在地,而那龍飛鳳舞地寫著「狂刀門」三字的巨匾也已經碎裂成數塊,散落四處。
薑人人頓了一瞬,內心忍不住感到震撼。
一個門派,說覆滅就覆滅了,這……就是江湖嗎?
她還記得當初自己決定要出來,母親是堅決反對的,就是擔心自己承受不住江湖上的險惡,一個不小心死於非命。
如今,她雖然還活著,可她眼前的震撼已經清晰刻在心中,比母親苦心勸說的話語還要真實、深刻,讓她永生難忘。
跪地,叩首。
薑人人面向一片廢墟,送去自己最後的敬意。
狂刀門,畢竟是她拜下的第一個門派,縱使她從未在這裡學到什麽,縱使狂刀門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狂刀門仍是她曾經的“家”。
抬頭,已是淚流滿面。
年僅十六歲的薑人人哭的泣不成聲,撕心裂肺,連秋風也跟著悲傷,席卷滿地。
“小娃娃,你為何在這裡哭?”
淚眼朦朧中,身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名老嫗。
她佝僂著腰,抿著嘴,軀體蒼老的像樹皮一樣,隻披著一大塊黑布,分不清是人是鬼。
看清對方的面容,薑人人本準備後退的腳步又頓了頓。
那方方正正的臉上盡是剛毅不屈,有一股莫名的威嚴在不停流露,可以讓薑人人明確感受到:這是強者的象征!
薑人人還未回話,那老嫗卻先是“咦”了一聲。
問道:“小娃娃,你不怕我?”
“怕。”薑人人老實答道。
老嫗輕笑,讚賞道:“呵呵,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你敢承認自己的內心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真是個乖孩子。”
強忍住雙眼的淚水,薑人人鎮定道:“婆婆過獎了。”
“來,站起來說話。”
待到薑人人從地上站起,老嫗又問道:“告訴婆婆,你為何在這裡哭?”
薑人人答道:“回婆婆,小女乃是狂刀門的弟子,因得知宗門覆滅,心中疼痛難忍,這才控制不住情緒在此地痛哭。”
聞言,老嫗面色一冷:“女娃娃,我剛剛還在誇你誠實,看來是我太抬舉你了。”
薑人人心中一驚,忙躬身行禮道:“小女並無半分虛言,婆婆何故此言?”
“哼。”
冷哼一聲,老嫗沉聲道:“那我問你,既然你聲稱自己是狂刀門弟子,為何身著其他門派的服飾且身上連半分狂刀門的功法氣息都沒有?”
一聽她這麽問自己,薑人人頓時猜到對方可能是狂刀門的老前輩,不然怎會對自己是不是狂刀門弟子如此執著。
當下,更是恭敬道:“回婆婆,小女於七日前外出參加百門試煉,途中不幸遭人追殺,又僥幸被幻劍門所救,這才臨時換了衣服出現在此。”
“至於狂刀門的功法氣息,小女不解。因為小女入門時曾被告知狂刀門的功法不適合女人修煉,所以隻好修煉本家的功法,持續至今。”
“不僅如此,入門三個月來小女連狂刀門的「狂人刀法」也未曾習得一招半式,也是因為被告知此刀法不適合女人習練,還請婆婆明鑒。”
“滿口胡言!”
怒喝一聲,老嫗一個閃身落在薑人人身前。
渾身氣勢瞬間暴漲,直接把薑人人包裹地緊緊,壓地她連呼吸也變得艱難萬分。
口中憤憤道:“我狂刀門的「焚血魔王訣」就是專為女人所創,只有女人修煉才能發揮出它的最大功效!你竟敢直言它不適合女人修煉?”
說完,面色陰冷道:“看你說起謊話面不改色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想必平日裡也不是什麽好女人,今日不殺你,留你何用!”
見她一言不合直接動手,薑人人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竭力求饒道:“婆……婆……饒……饒命……有證……證據……”
見她還有話要說,老嫗又稍稍松了一點氣勢。
冷聲道:“好,看在你是我出山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還敢騙我,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心狠手辣,定讓你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難得松了一口氣,薑人人趕忙大口喘息起來。
好不容易回復一些了,又連忙解釋道:“小女當真沒有欺騙婆婆分毫,不信婆婆可以四處看看,這狂刀門上下數千名弟子裡,可有一名是女兒身?”
聞言,老嫗臉色微變。
心想:莫非她說的真是實話?不然我只要隨便看到一個女弟子,也可以證明她是在說假話了,她這不是自己害自己嗎?
難道……她是想借機逃跑?
想到這, 老嫗厲聲道:“好,你隨我一起查看,若是有一名女弟子被我瞧見,我都會當作你在騙我,結果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見她這麽說,薑人人心裡懸著的巨石終於落在了地上。
老實道:“婆婆放心,小女跟著便是。”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點落在狂刀門中,從總門前一直看到大殿、看到庫房,再看到曾經的狂刀門宿舍,裡裡外外尋遍了多處,別說是一名女弟子連一件女人的衣物也沒有尋到。
見狀,老嫗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不禁癡癡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一旁,薑人人小心道:“婆婆,現在你可以相信小女了吧。”
老嫗回過神來,呆呆看向薑人人,其心中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狂刀門怎麽就變成了清一色的男人門派?
心裡仍帶有一絲猜疑道:“即便是這樣,也無法證明你就是狂刀門的弟子。”
薑人人不懼道:“婆婆若是不信,可以雖小女一同去宿舍一看,那裡有小女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如此,兩人又是一路飛馳。
直到老嫗親眼看到那精致裝扮過的臥房和薑人人的貼身衣物,這才完全松下了戒備,把薑人人當作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