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肖雲鋒見到這刀身上挑的一幕,同周邊數百名看客一樣不由得緊張起來。
好在嚴炬實力稍低,隻來得及將刀面相迎,不然手腕稍稍一擰,便能以刃向對,反克對方一籌。
肖雲鋒身在人群中,似是有一種錯覺。好像這些看客也紛紛心系武祝一方,隨著危機而揪心,隨著平安而舒心。
武祝以掌碰面,不得勢也不吃虧,身子借力向後一翻落在離原地不遠處。
腳步前後錯開,右手甩以劍花快舞慢收,身子半蹲,左掌置於胸前,再呈「閉葉」之勢,以守為攻。
只是這一次。
武祝的眼睛越過嚴炬,盯向數位狂刀門弟子中的一人,雙目陰冷如錐。
嚴炬雙手握刀連連後退數步。
握劍的右手傳來震震酸痛,眉間猙獰的刀疤不斷緊緊松松。
剛才若不是他及時用左手接上,這把剛發放到手的化血刀還真要被武祝拍了去。
緊提一口氣,內心安慰道:“不要慌,你還沒有輸!”
一息過後,嚴炬再次拾起戰意,卻發現對方正看向一邊,眼裡根本沒有自己。
心中頓覺窩火,腳步一點,就要以攻勢衝去。
下一刻。
一隻手掌落毫無聲息地落在肩頭。
“數月不見,想不到你已是入境期大圓滿了,進步之快真是令人意外。不過,見到你如此發奮前行,我這做前輩的也替你高興。只是這一場武鬥,我狂刀門上場的是位剛入門的弟子,才疏學淺,不如這一局就此以和局作罷,給新人留點心境如何?”
這人是誰?
肖雲鋒見武祝與嚴炬分開站立,正以為武鬥要迎來精彩部分,也隨著眾位看客墊起腳尖,翹首望之。
誰知台上突然站出一人,一開口就要將這場比鬥以‘和局’作罷,讓他甚是意外。
這場武鬥雙方境界相當,但經驗懸殊,若不是嚴炬年長於武祝,身體幾近發育成型佔據優勢,必然在武祝最開始的那一刺就能分出勝負。
畢竟指力不同於臂力、力氣等,是很多習武之人都會疏忽掉的部分。
再論武祝,他一招得勢後沒有追進反而是擺出防守之勢,必然是早就做好了以守為攻的戰術打算,之後就算嚴炬再拚命,也不過是在武祝面前暴露更多破綻。只會被武祝逐一擊破,反覆羞辱,最終慘敗。
以和局作罷?
簡直是在說笑。
肖雲鋒稍一扭頭,眼神捕捉到武神台另一邊,武祝悄然發生的變化,躲不過他的眼。
二尺短劍不停顫抖,青白劍身閃耀著光芒,似是在發出無聲輕吟與它的主人一同恨而厲。
那一襲雲紋白袍,明目中怒火湧動。
劍尖直指一人眉心。
“他是狂刀門的少門主,狂刀門門主胡天嘯的三子,胡泉。”
肖雲鋒的身邊站著一位少年。
兩人於不久前才見過一面,也正因聽到他的叫喊,肖雲鋒才來到這邊。
“你們都是氣勁宗的人,怎麽不上去幫他?”
“幫?”肖雲鋒微微撇頭,看向身旁的幾位師兄師姐,見他們紛紛搖頭歎氣,又回頭看向少年。
那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的模樣,個子隻到肖雲鋒肩頭,一身勁裝武服洗的發白,手上腳上纏著十分破舊的系帶。
“武鬥的雙方沒有人數限制,一對一也好,車輪戰也好,不管怎麽打,只要不鬧出人命就行。
” “這不是已經結束了?”
少年咬咬唇,纏有系帶的拳頭握的嘎嘣響:“這是第四次了,武大哥打不過他們,只能認輸。”
原來這武鬥必需另一方完全認輸才算結束。
眼看狂刀門那邊已有十人之眾,除敗場的嚴炬不足一提外,其他人最少也是入境期大圓滿,而身為狂刀門少門主的胡泉更是達到了氣定期中期,其身上內力波動平穩、厚積薄發,距離氣定期大圓滿也只是時間問題。
反觀氣勁宗這邊,唯有武祝一人以入境期禦之,頗顯孤零。
再按先前所見,胡泉要武祝“這一局以和局作罷”,言下之意是還有下一局,莫非下一局他們還能讓武祝以和局作罷?
顯然不會。
不然少年也不會說什麽‘這是第四次了,武大哥打不過他們,只能認輸’這樣的喪氣話。
肖雲鋒先前就奇怪這少年為何要在大街上到處叫喊,生怕別人不知道氣勁宗與狂刀門在進行武鬥。
原來是想引人注意,在四處尋找氣勁宗的弟子來幫武祝出頭。
肖雲鋒再次看向眾位師兄師姐,他們基本都是與自己一同聞訊趕來,可到了這裡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止步於台下。肖雲鋒不懂這裡的規矩隻好跟在他們身旁,卻不想自己會以旁觀者身份被人催促著上場。
如今眾位師兄、師姐的臉上,也各個面色鐵青。
卻無一人有登台一戰的衝勢。
一名師兄解釋道:“這事說來話長,不是我們不幫,是武祝不讓大家出頭。他現在是一個人,怎麽打怎麽比都屬於私人恩怨,若是我們上去的話,性質就不一樣了,那得變成門派糾紛。”
肖雲鋒置若罔聞,向身旁少年道:“武祝和他們有仇?”
他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和少年二人才能聽見,不帶一絲感情。
肖雲鋒眼前浮現出一張背影,那背景站在階上充滿了悲傷,身上散發出的傷感比夜風還要涼。
緊接著,仿佛又聽到武祝在說:謝謝你,願意叫我師兄。
肖雲鋒將對話提到點子上。
少年的拳頭也隨之握得更緊了,雙目淚旋:“血海深仇!”
嚴炬已經收了兵器。
胡泉站在嚴炬身旁,臉上笑吟吟地,仿佛這一局是他們拿了勝場一樣。
“怎麽樣武祝,平時你都是輸局的,這次就做是和局不好嗎?”
武祝持劍而立,怒視回之。
胡泉又道:“記得去年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還是個連入境期都沒有觸碰到的尋常武者,想不到轉眼間就入境期大圓滿了。是天賦異稟、蓄勢待發,還是揠苗助長、人力為之,身體真的沒事麽?”
“對了,你那師弟沒跟來嗎?”胡泉看向台下四周,隻裝模作樣看了兩眼又繼續道:“聽說他在氣勁宗考核期間大顯身手,以一敵百威風的不行呢。”
“也讓我見見什麽是曠世奇才呀?”
胡泉立於武祝十步之遙,口手的話語卻如同鋒利長槍,不斷刺向武祝心頭。
武祝道:“你敢打他的主意試試。”
“試試又如何?”
“試了你就會死。”
胡泉聳動著肩頭,仿佛聽到最好笑的笑話:“又說這種傻話。記得你去年也說過類似的話,如今一年過去了,我不還是好好在這。你呀你呀,若是有你那些師兄們半點血氣方剛,也不至於苟活至今。”
武祝的劍忽的不再顫抖。
他曾經對天發誓:只要我一天不死,必傾盡全力取下胡泉人頭。
但不是現在。
胡泉不停戲耍著武祝,想要在對方心裡極盡留下屈辱。
武祝越恨他,他就越開心。
又過了兩息。
胡泉見武祝還是如此無趣,回身擺手不耐煩道:“好了,就照我說的算,這局是和局。下一局……”
“下一局跟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