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總是比來時要短。
漫長的官道上,肖雲鋒騎著馬兒舉目眺望,不知不覺間武神山的身影已經浮現在眼前。
“真好啊……”
“什麽真好?”
身後,豐末年駕著兵客們贈予的馬車,向前趕了趕。
肖雲鋒看看這個人,心中的思緒恍然又清楚一些。
他與豐末年已拜師一月有余,兩人除了基本的師徒關系,還夾帶了一層特有的利益來往。
但自始至終,豐末年都不曾知道他的底細。
同樣,他對豐末年的過往也一無所知。
兩人彼此間不去互相盤問,也不去主動告知。
就像他現在所困惑的問題一樣,他從沒向父親問過母親生前是做什麽的,父親也從沒向他訴說過這些。
只在臨走時被父親告知:她是萬人敬仰的大使司。
僅此而已。
豐末年見他話說了一半,又沒聲了,手上韁繩狂甩衝到肖雲鋒身前,猛地一停攔住了去路。
“是不是那姓夜的女人欺負你了?”
在豐末年看來,肖雲鋒悶悶了一路顯然事出有因,他想來想去也就覺得問題出現在姓夜的身上。
自從他們兩人見面後,肖雲鋒就變得十分不正常,待他看過那封神秘信件,更是變得寡言起來。
肖雲鋒見他一副生氣樣子,突然笑出聲來:“沒有,沒有,不是她欺負我,是我……辜負她了……”
說完,又變得沉默,韁繩一扯從一旁繞了過去。
豐末年從後面追上,冷不丁道:“你把她睡了?”
“噗!”
肖雲鋒驚的差點沒從馬上翻下來,慌忙道:“事關人家清白,這話可不能亂說。”
說罷又添了一句:“我在想一些問題。”
豐末年白了他一眼:“什麽問題,男歡女愛還是武功絕學?有啥想不通的問我啊,你師傅我當年怎麽說也是玉樹臨風、花樣美男,不知多少女人給我遞小樹葉,我都看不上……”
他正滔滔不絕的說著過去,肖雲鋒忽然道:“你知道大使司嗎?”
豐末年被他說的一啞,良久才沉聲道:“你問這幹嘛?”
“你知道?”
豐末年抬起身子向四周探了一圈,見左右無人,飛身將肖雲鋒拉上馬車。
手再往馬屁股上一拍,官道上頓時出現一匹脫韁的烈馬。
“你想問什麽?”
“有關大使司的一切……”
無垠國成立之前,眾人腳下的土地上還從未出現過一個真正的領主。
到處都在打仗,不分日夜地搶奪地盤,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直到有一天,一名鐵匠忽然站了出來,他最先推翻了自己人,帶著新集結的勢力,喊出了“立國”的口號。
很快地,他就結交了另外兩個志同道合的人,三人以立國為目標分別走上了不同的路。
鐵匠名為肖清途,他文化不高,說起話來時常結巴,但他心思簡單、性格直爽,手上更是有著常人比不得的打鐵技藝,不僅為團隊提供了不少器具,還是最開始的指清道路之人。
在這些器具的支持下,三人中一位名為庸一方的男人,建立了最初的隊伍。
這隻隊伍與尋常軍隊不同,他們全是來自江湖各路的武客豪俠,實力最低也在氣定期以上。
庸一方擅長刺殺,常借以夜色取人首級,許多軍隊還沒開打便沒了主心骨,讓人聞風喪膽。
有了這兩人來開闊道路,將這條大道冠以正名的工作便交給了最後一人,他便是魏無垠,與無垠國的當今君主是同一人。戰爭之後,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安撫平民,魏無垠本是一介書生,對此最為擅長。
故事到這裡,才剛剛開始……
他們雖是最初站出來的三人,但真正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知道,這條崎嶇坎坷的立國之路上,離不開一個女人——衛鳶。
衛鳶同三人不同,她是一個帶有神秘色彩的女人,沒人知道她來自何地,只知道她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一身傲人武藝無人能及,連庸一方也從未與她平手過。
江湖上曾傳聞,說庸一方在衛鳶的手上至少輸了三百次。
有傳聞,自然也有大家耳濡目染的部分。
衛鳶以“大使司”之職踏遍萬裡山河,拉攏天下勢力,這便是大家所看到的部分。
她與氏族交好,與俠客為伍,與綁匪為理,與疆客為情,所過之處皆留下“立國”的憑證,她的身影無處不在。
她曾說自己生來就是為了如此,不走遍千山萬水,不成她的大道。
當她成了大道,也便成了無垠國。
她,做到了。
無垠國成立之順利程度,簡直超乎人們的想象,一直到現在,仍有人在質疑那宛如奇跡一般的歲月。
同樣地, 完美的背後總會有讓人想不到的地方。
無論四人當年有多麽才識過人,他們仍逃脫不了這天地間最難跨越的界限——愛。
除了他們本人,沒人知道這其中又經歷了什麽。
人們只知道四名開拓者中,唯有魏無垠一人堅持走到最後,將所有人的努力合而為一,成立了無垠國,從此成為萬人之上的天下霸主,獨自坐擁天下。
而庸一方則遠赴邊疆,與他數十萬生死相交的戰友生活在了一起,立國後他仍舊多次征戰出兵,為無垠國又擴張了不少領土。魏無垠將他封為平王,意為平掃天下、無人能及,為疆場之霸王。
至於衛鳶與肖清途二人,他們在立國之後成了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夫妻二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一同隱居山林,從此不問世事……
豐末年把故事講完時,無邊的天際上已經掛起了一輪明月。
兩人坐在六角亭裡,一邊品著百珍花蜜酒,一邊感慨萬千。
肖雲鋒怎麽都不敢相信,他那不善言辭的父親竟然有著這麽偉大的過去。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如果當時肖清途沒有站出來提出“立國”的口號,也不會有現在的無垠國。
而他的母親,更是對其中作出了重要貢獻。那些堆積在家,厚如山丘的文獻中所記載的故事,也都是她一筆一劃親自寫下,是她所留下的腳印。
“我這條命,也是大人所救。”
豐末年昂頭悶下一盅酒,滿是回憶道:“如果不是衛鳶大人出現,恐怕十多年前世上就要少了一個叫豐末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