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鋒沒有接話，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接。

　　衛鳶重重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你隨我來。”

　　緊接著，明明沒有任何人事物在於肖雲鋒做指引，就已經能清楚感到一個方向並迅速跟了過去。

　　肖雲鋒先是看到升仙台的樹洞，看到裘雨芳在幫西玉月不斷渡入內勁，巨鹿守在她們身旁。

　　衛鳶為他解釋道:“你們所認知的天綠流沙其實是有毒之物，若是一直用著還好，不會有什麽問題，可突然停下來的話，很快就會發作，要麽用靈丹祛毒，要麽就繼續使用天綠毒沙，不然就只能被積攢在體內的毒物所侵蝕。”

　　肖雲鋒聽了，不解道:“既然是有毒之物，為何我沒有問題?”

　　衛鳶笑了兩聲，語氣裡頗顯自豪道:“還不是因為你娘我比較疼你，自幼就對你使用各種藥浴浸泡，天綠毒沙雖然有毒，但還奈何不了我們一家人，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那她們……”肖雲鋒擔心地看向西玉月，想要幫又不知該怎麽去幫。

　　衛鳶輕聲道:“她們也沒事，裘雨芳手中有我留下來的丹藥，再不行，我那屋子裡也存了不少靈丹，她們找一找就能找到了。”

　　說著，不等肖雲鋒同意已經帶他一並衝出了升仙台。

　　曾被濃霧籠罩了大半年的視野豁然開朗，一眼望去，很快就在蒙坎國中看到了薑人人等人的身影，還有幽川、幽煌……

　　想不到大家都來了。

　　對待他們幾個，衛鳶沒有什麽好說的。

　　任由肖雲鋒留念了一會兒後，又帶他奔去更遠的地方。

　　肖雲鋒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衛鳶語氣平淡道:“去氣勁宗，去埋沙島，去螭骨嶺，去把你認識的女人都見一個遍。”

　　聞言，肖雲鋒不願隨她走了。

　　“娘，你是不是不想我回到世間?”

　　肖雲鋒聽的出來，她娘說話時總會不知不覺便帶上幾分特別的埋怨。

　　衛鳶沉默了一會兒，詳細說道:“鋒兒，娘知道你有個朋友叫裴月君，所以應該多少知道些另一界的事。事實上不用娘說你大概也已經猜到，娘也是從另一界跨越而來。”

　　“娘會來到這裡，本是為了歷練一番，等到提高了心境就回去突破境界，卻因為這一界的孱弱，只能進不能出，一來就是二十多年。再到現在連進也多年沒有見人進來了，娘看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娘也急啊。”

　　衛鳶並不如世人所認知的那般堅強。

　　當她想起自己的家人，除肖清途、肖雲鋒和他哥哥之外的親人，她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普通到會對家鄉產生思念之情的女人。

　　“娘嘗試著修複這一界，更嘗試著把境界提高，打破這一界的約束，可娘試了許許多多的辦法都沒有做到，不僅僅是娘，就連白玉世家的白玉先生也是因此苦惱著，最終鬱鬱而終，娘不想像他一樣，娘怕……”

　　說到此，衛鳶的聲音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肖雲鋒聽的心疼，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是一點兒思想都沒有的年輕人，他的娘有自己的親人，有想去做的事，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也有著一群親人在等他，他又何嘗不是也有著許多要做的事?

　　自私。

　　這種事換做誰都好，無論怎麽選擇都是一種自私。

　　趁自己還沒有因為好不容易與娘相見，而高興的忘乎所以。

　　肖雲鋒憑著一股衝勁，勇敢道:“娘，我還是想回去。”

　　話雖簡短，可其中的意味卻十分明確。

　　衛鳶不是傻子，不可能聽不出肖雲鋒是準備與自己背道而馳，她的心很痛，很痛很痛，繼肖雲鋒的兩個哥哥之後，想不到向來最乖巧的小兒子也做了這樣的決定。

　　為什麽?

　　究竟是為什麽?

　　是她待他們不好嗎，還是她真的不應該對他們期望太多?

　　沉默著，二人一並沉默著。

　　肖雲鋒不忍心見她如此，開口打破了這份平靜:“娘，你自己也說了，是為了家人所以想要回去，不得不回去，可你的家人還有我，還有爹，還有我的哥哥們，還有即將成為你兒媳婦的她們。”

　　“你走了，我也走了，那爹怎麽辦，誰來替我們打聲招呼，誰來為將來的他們指點明燈?”

　　“先不說連如此聰慧絕頂的你都已經困在天地之中許多年，難道就因為我現在加入到你的隊列中，我們就能立馬離開這一界嗎?”

　　逐漸放慢語氣，肖雲鋒盡量保持著平和的心情。

　　“要我說，既然我們是一家人，就應該大家一起回去。鋒兒知道是娘給了我們現在的生活，是因為娘才能讓我成為如此高強的武客，所以我想了想，決定回去之後盡快幫助身邊的人一起提高境界，到時候能達到清玄的人多了，我們再著手打破這一界，不也能變得更容易一些嗎?”

　　說到底，肖雲鋒就是要回去。

　　他是不是真的這麽為大局著想，又是不是真的能去了再回，肖雲鋒已經長大了，有更加成熟的心思了，衛鳶猜不透，也不願去以不好的心思去猜忌自己的孩子。

　　過了許久。

　　衛鳶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漸行漸遠。

　　肖雲鋒不知她是不是離開了，更不知該如何去追尋，如何去阻攔。

　　低頭望去，望見薑人人和雲冰還在一臉擔憂的悶悶在房中。

　　肖雲鋒就這麽注視著她，注視著注視著，便看到薑人人朝自己所在的地方猛然抬起了頭。

　　蹭地一下從椅上站起，激動的身子都顫抖起來。

　　嘴巴張了張，想要說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人兒，你怎麽了?”

　　雲冰被她嚇了一跳，慌忙上前關心起來。

　　薑人人輕搖著頭，淺淺地笑了笑，又坐回了椅子上，心想可能是因為自己太想念肖雲鋒了，才會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

　　剛坐下來，又見到雲冰也似是上一刻的自己般，抬頭望向一個方向，望地癡癡。

　　這一下，薑人人哪裡還坐得住。

　　她抬手掩著嘴，雙眸很快就凝結出一層霧水:“雲冰，難不成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