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途深深看向萬青,眼裡流露著異樣的深情。
他想說一些道歉的話,告訴萬青自己不是要拋棄她,而是希望她可以等一等自己,可以給他一個追尋大道的機會。
萬青待他很好,他很知足,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他沒有辦法。
然而……
當萬青透過肖清途的雙眸看出他眼裡堅不可摧的決心,她心中說不出地痛,痛地都快讓她忘了什麽叫呼吸。
這一刻,萬青感到的不僅僅是無助,還有說不出的迷茫。
如果說肖清途從一開始就有突破境界的準備,那他們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又算什麽?
萬青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完全無法接受。
她臉色蒼白地厲害,裝也裝不出什麽血色,猛然站起身,身子也無力地搖搖晃晃,撞一下桌子,又撞一下椅子。
二女趕忙起身把她攙扶,又被她輕輕推開,眼看著她一步步走回自己的臥房,渾身上下都說不出的失落。
肖清途,不擅長說話。
這一次,他也像以往一樣,挑了不合適的時間,說著不合適的話,傷了不該傷的人。
……
“爹,你真的還能再往上踏入一個境界?”
父子倆再次把話談起時,已是深夜。
他們站在衛鳶的墳前,確切的說,是衛鳶用來迷惑魏無垠、迷惑世人而假冒出的墳前。
“嗯。”
肖清途重聲肯定了一句,小心抽出一根香,點上並拿在手中:“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世上的境界一共就六品,入境、氣定、狂流、出塵、破罡,以及最後一品清玄……”
肖雲鋒點點頭:“我記得。這六品境,不僅是爹,娘也跟我說過。可這六品境裡的至高一品,不是鮮為人知的傳說嗎?”
肖雲鋒一臉疑惑,轉身正對著肖清途:“畢竟世上的武客別說是到達清玄期的境界,就是成為破罡期的武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到如今,我也就知道爹是破罡期的境界,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於外面聽說過,一品境真的存在過?”
“當然。”肖清途斬釘截鐵地再一次重重肯定,同時又讓人十分不解地搖了搖頭,“其實,你娘就是清玄期境界的高手。”
“什麽?”
饒是自己心裡早就有所預料,當肖雲鋒真的從肖清途裡聽到這個事實,也忍不住驚訝出聲。
接著,就從肖清途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正如肖雲鋒心中所想,他娘也不是這一界的人。
與裴月君不同,裴月君是轉世重生而來,是將上一世的身體遺棄,重新從一個生命開始,他娘衛鳶是實實在在地打破了兩界之間的枷鎖,帶著上一世的軀體和記憶而來。
衛鳶為什麽會來到這裡,肖清途沒有細說,隻說她是為了尋找一些有意思的事,將此當作一次歷練。
他是衛鳶來到這裡時見到的第一個人。
正因為有他笨笨蠢蠢的一點點把這一界介紹給衛鳶聽,衛鳶才能快速融入這一界,同時,至今都沒有暴露她的真實身份。
聽到這,肖雲鋒又有了幾分疑惑。
如此說來,這兩界之間莫非是曾經互通過不成?不然為何短短一段時間內,他們就能接受彼此的文化差異,甚至連語言也是從一開始就互相懂得。
心裡這麽想著,問,卻是沒有問。
大概是因為這一點並不重要,肖清途想要說的話裡,也沒有這一段的解釋。
他告訴肖雲鋒,就是從那時起,他才相信世上真的還有破罡期,甚至是更高一級的境界,因為那時的衛鳶就是破罡期,並且她也如現在的自己一樣,只差一步就可以步入更高一層的境界,成為清玄。
“清玄,到底是什麽?”
肖清途反過來向肖雲鋒問了一句,又在他尚未給出答案前揚了揚在手中燃了許久,卻遲遲沒有插在墳前的一根香。
“清玄,就好比這根香。如果你把我們自身當作這根香,同時再把火當作我們修煉的過程,你會發現從把這根香點燃,再到它燃燒殆盡,燃燒並不是最難的不分,最難的部分在於點燃。”
“我們從武者變作武客,就是把一堆材料做成香的過程,那時候的我們就具備著各種潛力和資質,但人與人之間的情況不同,燃燒後所能體現出的味道也有所不同。”
“在這之後,我們突然被“點燃”了。從那時起,我們就可以稱作是一名真正的武客,但也只是狂流期的境界,要努力的事還有許多。”
“到了最後,我們越燃越烈,香味也充斥著周圍四周,可我們的根是沒在土裡,掩在灰裡,很多人都在這時被迫熄滅,只有極少一部分人堅持到了最後,一直燃燒到頭。”
肖清途手上一拖,那已經燃燒了大半的香頓時被一種無形力量憑空拖在肖雲鋒眼前,一直燒到上上下下完全變作了灰。
隨著肖清途輕輕把手一揮,眼前的香灰、煙霧,也都快速消失不見:“這時,我們才終於可以成為清玄。”
肖雲鋒聽罷這一連串的比喻,終於對清玄有了重新的認識。
如果這一切真如他爹所說,那一個人從成為武者再到武客,再到後面一點點突破境界,其並不是一個準尋大道,準尋長生的過程,而是……在提前燃燒自己的性命,在以此做為交換?
肖雲鋒越想,越是不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爹為什麽還要繼續往上突破,甚至生怕錯過這一次機會,寧願辜負萬青的一片心意,也不願錯過?
肖雲鋒的疑惑,也是肖清途曾經的疑惑。
當他親眼看著衛鳶連人帶衣服的消散在自己眼前,連一根發絲都沒有留下,他獨自一人哭了數個日夜,幾度都想隨她而去,一了百了。
可最終,還是衛鳶挽回了他。
在他快要崩潰在理智邊緣,快要做出傻事之時,他清楚感受到衛鳶是存在於自己身旁,並試著極力阻止他。
至此,他就再也沒想過要做什麽傻事。
而是刻苦鑽研武學,刻苦研究打鐵的本事,準備以此正道,緊隨衛鳶的腳步步入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