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三勸阻著,提醒肖雲鋒不要意氣用事。
裴月君被余方左一把拎了起來,被他像一件剛晾乾的衣服般用力甩著。
出於對裴月君的了解和對眼前之事的不確信,余方左直到現在還在尋思著裴月君是不是在與肖雲鋒開玩笑!
肖雲鋒默不作聲著,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他又發覺身後有一個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過,無奈地搖了搖頭,輕笑一聲後堅定地踏出了腳步。
越是看起來不靠譜的人,當他突然想要靠譜的時候就會比誰都靠得住。
長久相處下來,肖雲鋒相信裴月君的為人。
不憑什麽,就憑感覺。
這一次,他跟裴月君賭了!
一步,再一步。
肖雲鋒背對著眾人逐漸走向被冠以秘密之名的樹。
無聲無息間,眾人清楚感覺到四周的天地之勢有了明顯的流轉趨向。
它們迅速匯集著,從四邊八方而來,又自上而下傾瀉,不是匯集於肖雲鋒自身,還是匯集在眼前的那棵樹。
哢。
冥冥之中,肖雲鋒好似有這麽一瞬感覺到自己已經置身在了某個與眾不同的邊界。
原本存在於自己身後的裴月君滿懷期待的目光,薑人人滿是擔心的呼喚……
這一刻全然消失不見。
距他數丈之外的豐末年,也隱約察覺到眼前的空間裡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波動。
他下意識地走到薑人人身前,不讓薑人人再朝肖雲鋒呼喚,未搞清楚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之前,還是安靜、小心一些為妙。
不僅是他,楊義也同樣面色凝重地站在了一群人身前。
他不是來玩的,也從來沒想過要跟在眾人身邊吃白飯。
如果有什麽意外,如果有什麽危險,他必須要挺身而出,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身為隊伍成員的意義。
如暴雨狂風般,肖雲鋒一出手就毫不留情的將漫天威壓傾瀉而出。
磅礴的氣勢壓地林路幾乎喘不過氣,他拚了命的抵禦著才好不容易挪去到一旁,臉上早已沒了原本的從容、平和,轉而變成了驚恐、凝重之色。
當肖雲鋒停下腳步,開始重新審視眼前之樹。
無論是站在肖雲鋒身前的林路,還是站在他身後的薑人人等人,明顯可以看到一股旋窩正一點一點於肖雲鋒和樹之間呈現。
此時,林路存在與否已不重要。
對於肖雲鋒來說,裴月君被人暗中擺了一套只有兩個結論,不是樹在作怪,就是林路在搞鬼。
如果事情真如裴月君所說,問題出現在樹上,那麽這棵樹的本事就大有意思了。
這樣一來,是不是說林路能通過天地之勢與樹溝通,並不完全是林路的本事,也是樹自身的意願?
既然林路可以因為木屬性的功法做到與樹相溝通。
那麽他身懷可以隨意轉換屬性的五相回天功,又有著出塵期的境界可以仰仗,是不是也能直接與樹進行接連呢?
那……
如果事情不是如裴月君設想那般,而是林路在搗鬼呢?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肖雲鋒大概已經想到頻頻做出出人意料之舉的螭骨嶺要為其付出什麽代價了。
眾人眼前。
一人一樹,旁若無人的對峙著。
耳邊有風在呼嘯,頭頂有漫天威壓。
隨著越來越多的螭骨嶺弟子注意到這邊的異象,每個人心裡都變得沉甸甸起來,說是氣氛嚴峻都是把它說輕了,冥冥之中給人一種大戰將至的壓迫。
“看來,你還真的不是一棵普通的樹。”
良久過後,肖雲鋒第一次試著用意念將話語通過天地之勢進行了傳達。
他發現無論自己對眼前的樹進行何等程度的威壓,始終都沒有使它動蕩分毫,哪怕是一個枝頭,哪怕是一片殘葉,眼前之樹自始至終無動於衷。
如果不是有著超乎常人所知的意識,如果不是有著過人的底氣和本事,這棵樹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肖雲鋒幾乎已經確認了裴月君的話全是真話,雖然他不清楚裴月君是如何看出來這棵樹的底細,但這已經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了。
一層一層的天地之勢,於無形中如漣漪般或急或緩的蕩開。
肖雲鋒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天地之勢正隨著他的意念而做出改變。
隨後就聽到一聲十分蒼老、遙遠的聲音與他回應道:“你也不是個普通人。”
答案,已經明了了一半。
下一刻,聽見樹的回應的肖雲鋒不做任何友好表示,直接與樹威脅道:“你能被燒一次,也能被燒第二次,燒你的人不一樣,燒的程度也會不一樣。”
“你很聰明,我能感覺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看清自己的處境, 不要再做出任何冒失的行為。”
肖雲鋒的話,無異於狠狠揭開了樹的傷疤。
它沉穩、平靜的身軀忽然開始抖動,連著生長在它周圍的上百棵樹也一同搖晃起了枝條。
沙沙、沙沙。
旁觀著眼前這一幕的人無一不對此看到百般驚詫。
薑人人等人又喜又憂的,猜出這大概是肖雲鋒已經與樹成功進行了連接,喜的是事情總算是按照裴月君的說法有了進展,憂的是不清楚這樣的進展究竟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螭骨嶺的弟子們則或是一副不可思議,或是一副凝重之色,他們有的人繼續留在這裡看著,有的人匆匆忙忙的轉身離去,上百年都未曾抖過一抖的樹竟然出現這種反應,必須向上面稟報一下才行!
“啊!是她……”
冥冥之中,不知名的樹像是常人長歎一般,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它抖動的身軀緩緩停了下來,語氣略顯緩慢的開口道:“原本我都快要忘掉她的樣貌,想不到因為你的出現,又讓我想了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她的親人,對吧?”
十幾年前來過螭骨嶺,又是一名女人。
肖雲鋒對螭骨嶺的了解不多,對母親的往事也不是很了解,但如果讓他說的話,同時符合這兩點要求的人,應該就是他的母親——衛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