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巳時出發,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鏢頭手捂著嘴,臉上火辣辣地,口中“噗”的一聲,當場吐出一顆大牙。
被人當面羞辱了,他也只是畏畏縮縮地說什麽也不敢反駁。
虎萬山冷哼一聲,將他一把撇開。
抬手朝彰帆拱了拱,笑容可掬道:“一群不爭氣的東西,讓彰總管見笑了。”
彰帆簡單回了禮,臉上淡淡笑了笑,心中卻好奇虎萬山這一出演的怎麽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無論如何,既然正主來了,那他也可以提一提把刀拿出來檢查一番的事了。
彰帆剛想開口,便見虎萬山唰的一下抽出了刀。
當街耍了兩下,刀法大開大合間虎虎生威。
虎萬山一臉愛惜又心疼地用衣袖擦了擦,回身瞪眼道:“看在刀沒事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再敢擅做主張違抗我的命令,趁早給我卷鋪蓋走人!”
被打的鏢頭應了聲,默默退去。
虎萬山自顧自地,又把他的寶貝放了回去,插、關、合,一套動作利利索索。
完了才轉頭向彰帆問道:“不知彰總管的工作做到哪裡了,虎某陪您繼續?”
彰帆輕笑兩聲,告知他已經檢查完畢。
手上一揮,大聲喊了句:“放行。”
接著便如一介無所事事的閑人般,慢悠悠地走開了。
虎萬山目送他離去,到此都是笑眯眯的,待到整隻隊伍都理好了東西,又率先翻身上馬走在了最前頭。
這一趟,竟是虎萬山親自押鏢!
路人們小聲議論著,有的說:虎方鏢局是不是請不起人了,才要讓虎萬山自己帶隊前行。
也有的說:虎萬山是接了趟了不得的大生意,或許這一趟走罷,能讓他借機翻身!
更有甚者笑話他是在不驚城裡待不下去了,所以要遠走他鄉另謀風水寶地。
無論眾人怎麽議論,虎萬山自始至終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大小不一的八輛貨車,連帶上二十多位押鏢之人,即便有虎萬山親自帶隊也只能算上一般規模。
不驚城身為升雲國的主城,更是一座令生意人們眼紅的聖地,像他這種規模的,每天都能見到好幾趟,一點兒也不稀奇。
風聲大,雨點小。
眾人一路看下來,還是覺得彰總管跟那方家閨女間的熱鬧比較有勁!
只有少數幾人還在為曾經耀武揚威、風風光光的虎方鏢局感到幾分可惜,但也隨著一隊人的離去,漸漸沒了聲息。
出城,駛去。
眾人能猜出各種各樣的結局,卻沒一人能猜到虎萬山這一趟的目的地是在兩千裡之外的羅刹嶺!
一行人連路都懶得從白山城繞去,直直向北前行。
他們帶足了乾糧,也熟悉著外面的大路、小路,如今又有虎萬山親自帶隊,一些有亂匪出沒的近道也可以肆意橫行了。
上一刻某人挨打的一幕,眾人還深深記在心裡。
他們安安分分地,一個也不願冒尖,平日裡葷段子不斷的隊伍,如今就只剩下凌亂的馬蹄聲和車箱的晃動聲。
“前面再過不遠就要走出升雲國的地盤了,諸位就地歇一歇,有身體不舒服的老夫這裡有藥,總之都把氣息給我理順了,打起精神來!”
即便是幾句關心人的話,從虎萬山嘴裡說出也讓人聽著不太舒爽。
他四周環顧一圈,荒郊野嶺的除了自己人之外半個人影也看不見。
下馬,走到最後一口箱子前。
眾人以為他要背上大刀,準備應對後面可能會出現的危險了。
卻見他竟然把整個箱子都搬了下來,緊接著就如變戲法般,硬生生變出來一個大活人!
這人是誰,怎麽會呆在箱子裡?
虎萬山不是最忌憚押運活物,更是反感有活物放在箱子裡的嗎,他這又是做什麽?
一個個疑問迅速爬上每一個人的心頭。
有人滿是憐憫地看了眼那個被他扇了一巴掌的鏢頭,就在今早他還因為提議把人放在箱子裡,被虎萬山狠狠訓了個狗血淋頭。
疑惑間,一道道目光紛紛盯向了身披黑色鬥笠且駝背到令人不可思議的老嫗身上。
虎萬山略顯心虛的,告知胡梅已經到了不驚城的邊境,再往前走就是無垠國的地盤,不用擔心。
胡梅看了眼隊伍,又稍稍放出氣息鎖定了薑人人和肖雲鋒。
回身朝虎萬山冷眼一瞪,不滿道:“虎鏢頭,倘若老身沒記錯的話,咱們計劃裡定好的可不是眼前這樣,此時的你不應該是呆在不驚城裡繼續等著嗎?”
虎萬山訕笑兩聲,解釋道:“計劃是這麽定的沒錯,但我尋思一想,不如就跟著您老人家一起一去不回算了。”
“反正我妻兒雙亡,又無家眷、旁支等擔憂,不驚城那點兒財產我也連夜找人變賣了,我在城裡呆著也是呆著, 現在跟你走了反而省事了嘛!”
胡梅冷笑兩聲,眼中不經意間就飽含了絲絲殺意:“你省事了,老身怎麽辦?”
事情經他這麽一攪,必然要引起不驚城的注意。
到時候層層追究起來,定要把所有和虎方鏢局有來往的人一一控制。
原本虎萬山還留在不驚城裡的話,他就是不經拷問,最終倒戈在不驚城也多少能拖延拖延時間,給不驚城那邊製造些彎彎。
現在好了,虎萬山本人都不在了,不驚城那邊一旦發現什麽,肯定要派人追上來。
不!說不定不驚城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胡梅下意識的就立馬回身看了眼。
虎萬山見她如此,本著站得高望得遠的想法,好心為她說道:“放心吧,沒人跟來!”
一句話說完,喉間當場噴血!
虎萬山一臉驚愕地,連忙捂著喉嚨退去。
還沒剛把手指指向胡梅,想再質問她一句為何這麽做,指尖已經悄然落下一朵梅花。
梅花鮮紅豔麗的不覺中就把他的目光吸引過去。
虎萬山到死也想不到,自己僅僅是愣了這一瞬,就再也看不見天日。
他直挺挺地倒下,連吭都來不及一吭,胸膛之處也不知何時已經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