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繃緊著臉閉口不言,身子卻沒閑著,主動上前小心把他攙扶。
由於龔老體內的內勁已經被肖雲鋒盡數中和,此時的楊義也總算可以源源不斷地往龔老體內渡入內勁,試著幫龔老續命。
龔老艱難的抬起手,想要把楊義搭在自己腕上的指頭拿開。
可他一個將死之人,體內、體外都受了重傷,僅憑這殘敗身軀又哪裡撼得動楊義的大手。
一連拿了幾下,都拿不動楊義分毫。
龔老最終不得不散了這個心思,長長歎了一口氣:“阿義,你不用費力了,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活不了多少時候了。”
“不!龔老!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你可千萬別說這種傻話!”楊義緊緊咬著牙,拚命忍著眼中的淚水。
龔老笑了笑,努力抬著眼皮子把楊義上上下下打量。
見到時隔一年之後,楊義不僅沒有受到什麽侵害,反而還精進了幾分本事的樣子,龔老真心為楊義感到高興,覺得一切都值了。
先前楊義把他介紹的話,他都聽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楊義的秉性,清楚誰都有可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唯有楊義不可能。
如今自己都快要死了,再於外人面前掩著某份心思也沒有必要,已經不怕人知道。
眼睛眺望著星空,滿是感慨道:“當初你娘走得早,留下你時,你才一個巴掌大,我都記不得自己是在哪裡撿到的你,我只知道從那一天起我就對天發誓,說什麽都不能輕易死掉。”
“後來我把你養大成人、傳你武藝,一路看著你長大,長大比我還高還壯,我那時就在想:嘿,我龔慶戎也挺了不起的,找不到婆娘又如何,養大的崽還不是比別人家的孩子都有本事!”
朗聲笑了兩下,又似是牽動了內傷,再次咳出幾口血。
楊義勸他好好調息身子,有什麽話等傷勢好些了再說。
他下意識就把眼睛看向肖雲鋒。
即便那一雙黑白相間的存在都已經在此時變得水霧朦朧,也絲毫遮掩不住那發自內心的乞求。
到了這時,肖雲鋒心裡就是再怎麽有所不舍,也無法做到繼續冷眼旁觀。
誰又能想到,龔老不僅是在楊義被人陷害之時救了楊義的人,還是楊義的養父!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愛捉弄人,今天捉弄你一下,明天捉弄他一下,時不時還一捉弄就是一群人,眼下就是如此。
掏出八卦墜飾,小心扭開一角,倒出僅剩的五粒之一。
手掌一攤,便在掌心處凝聚出一灘清水。
又見到雲冰主動上前,遞上一隻剛剛用寒冰凝聚出的冰製杯子,肖雲鋒朝她點點頭,算是表達了謝意,看著她就這麽捂著嘴,又扭頭退去一旁。
跟在肖雲鋒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無情無義。
大家跟楊義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很長,前後加一起也不過一兩個月。
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兩個月的時間,哪怕楊義本身也不是喜好言談,哪怕他已經上了年紀很多時候都難以融入到年輕人的話題中,這都不妨礙他們把楊義當作自己人,當作真正的朋友。
楊義一臉感激地接過裝了水的杯子和無比珍貴的丹藥,來不及把心裡的謝意表達,急著送到龔老嘴邊:“爹,你先別說話,聽我的,把這丹藥吃了,吃了就能好。”
聽了他的話,龔老原本十分虛弱的身軀頓時一振:“阿義,你……你剛剛叫我什麽?”
楊義咧嘴笑笑,真情道:“爹,我叫你爹!”
眼見龔老聽了自己的話,眼淚當場嘩啦啦的留了下來。
楊義繼續說道:“我活了五十多年,你陪了我五十多年。要不是有你護著我,別說我出生沒多久就得夭折,更不可能坐上羅刹嶺的嶺主之位,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你說不要我叫你爹,是為了讓我有一天能尋到自己的親爹,把這個字留著說給他聽,可這都五十年過去了,他能出現的話又怎會到現在還不出現,除了你我實在是尋不到有誰能稱得上這一個字。”
“我想明白了,不管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你養我待我如子,我就認你當爹!不是當爹的選我,是我自己選爹,我說了算!”
說著,楊義又把丹藥遞到龔老嘴邊:“爹,你吃藥。吃完了藥咱們一起回羅刹嶺,我不光要找那羅化添算帳,我還要讓全羅刹嶺的人知道,我楊義不再隨母姓,從今往後就姓龔,我要讓全羅刹嶺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爹!”
說出這一番話時,楊義身上的殺氣下意識就震蕩開來。
龔老感受到楊義的決心,自身也受他幾分感染。
當楊義把丹藥貼到他嘴巴,重重朝他點了點頭,又實實在在的喊了一聲“爹”,龔老滿是風霜和皺紋的臉上更是淚流滿面。
就在龔老都已經把嘴張開,眼看著肖雲鋒拿出來的丹藥就要滑入龔老口中之時,魁星子忽然把手一抬,甩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長針!
楊義遭他暗算,手掌頓時一抖,本該落入龔老口中的丹藥也抖落在地。
肖雲鋒最先出手,隔空一掌拍出將魁星子拍飛數丈,隨後雲冰、薑人人也緊跟著出手,哪怕兩人在境界上都比魁星子弱了一品,依舊一左一右把魁星子阻攔。
魁星子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不僅楊義沒想到,就連肖雲鋒自己都沒有想到。
按理說肖雲鋒有冥想之界相輔,一旦魁星子有什麽動作,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天地之勢的變化,偏偏魁星子就好像已經知道了肖雲鋒的秘密般,根本就沒有動用天地之勢!
如此距離之下,魁星子又是蓄謀已久,必能輕易命中。
讓人沒想到的是,魁星子這一手既不是衝著龔老而去,也不是衝著楊義而去。
那細若發絲,不仔細看都全然無法發現的長針,竟然準準扎在肖雲鋒給出的丹藥上,短短幾個呼吸就已經把它染成了紫黑色,可見這一枚長針究竟有多毒!
楊義抬手一劃,以掌風割開指尖,一聲悶哼過罷,逼出幾道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