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向正前。
眼前的空地上已經沒有風刃肆虐,也沒有了方宗的身影。
王一仙提醒著二人不能再這麽愣下去,得快步跟上才行。
眼看著二人恍然失神、慌慌張張的模樣。
不禁在心中感歎:越是至深的感情,越容易把人蒙蔽。
“嬴悅!”
往日裡燈火通明的城主府,不知是因為巧合,還是因為方宗自己的緣故,只剩漆黑一片。
方宗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先前和山一在外面都鬧出了這麽大動靜,別說是沒招來一個看熱鬧的平民,就連城主府裡的人竟然也渾然沒有一人出現。
沒有人守大門,可不代表沒有人做巡查守夜。
方宗都已經在城主府裡住了十幾年,對城主府裡的人員安排自然是無比熟悉。
此時經歷了與山一的一番武鬥,又見證了山一的死。
思緒一靜下來,頓時就發現了所有的不尋常。
沒有人來回走動,也沒有人吵鬧笑罵,沒有其他亂匪的氣息在若有若無的散發,更沒有人慌慌張張的從屋裡走出,把廊裡、屋前的燈籠重新點亮。
嬴悅……
一定是嬴悅!
方宗大聲叫吼著,一邊向深處走去,一邊叫著嬴悅的名字。
除了她,沒人能做出這些把戲。
定是她提前把人支開,讓他們去做了什麽事。
不然這麽大的城主府裡又怎會一個閑雜人的身影都沒有,這一點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山一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在如此深夜獨自前來?
方宗本以為他是為了裘雨芳。
就因為她長得和上一任山一有七八分相像,別說是山一,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好奇裘雨芳和扁笙之間是不是有些關系。
但現在仔細一想……
山一沒有說,他也無法確定。
誰又能保證不是嬴悅在背後做了什麽手腳……
畢竟眼前發生的事,已經不是他所熟知的范疇,處處都是疑點,處處都讓他倍感頭疼!
“嬴悅!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這!”
一道掌風揮出,揮完又快速托在山一身下。
嬴悅常在的某間屋子,大門轟然破碎。
屋裡黑漆漆的,比外面的院子還要暗上一些。
但方宗憑借剛剛有所突破再次增進一層的體質,能隱約看出屋內的陳設依舊如平常一樣,只不過還是沒有嬴悅的身影。
他冷哼一聲,衣袍一甩轉身向下一間嬴悅可能出現的地方走去。
一邊走,一邊小心提防著四周。
嘴上繼續用內勁加持著大聲叫吼道:“你看我不順眼,你也看不起我,十幾年來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有稱讚過我一次,有正眼看過我一次嗎!”
“把我從百山門裡挖走,無非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變態之欲,想要看我和奎陽自相殘殺,就是因為這一點你才一直留我至今的吧,我說的對不對?昂!”
又是一聲怒吼,又是轟的一聲。
眼前空蕩的屋子裡漆黑依舊,嬴悅的身影也同樣不知所蹤。
懷中,山一的身體已經明顯開始轉冷。
只是這一會兒工夫,他的氣息就從狂流期大圓滿,一路流失到了氣定期。
再跌下去,就要變作徹徹底底的普通人。
盡管人在面對死亡時,無論是不是武客,最終都沒有什麽差別。
但方宗就是希望山一能以武客的身份高傲的離去,直到現在也一刻不停地往他體內緩緩輸著內勁。
害死他的是自己,但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嬴悅!
方宗不認為自己什麽責任都沒有,相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那樣做也不對。
只是因為自己在嬴悅和山一兩邊都頻頻不討好,所以才會越來越極端,越來越偏激,最終變成現在這樣。
如今山一走了,確確實實的走了。
方宗才恍然發現自己曾經的行為究竟有多麽愚蠢,自己都做了什麽。
他早該看出山一心裡是一直有他。
畢竟那老家夥的臉皮向來都是薄得很,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寬厚的手掌無處安放著,想要把山一死死抓住,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壞了他的身軀。
方宗手掌顫抖著,說不出是因為心裡的憤怒、悲傷而導致,還是因為他此時的氣息已經越來越不穩,總之就是不如不久前他還站著裘雨芳他們身前時那般從容。
房門破碎的響聲,時不時就在黑夜中響徹。
方宗的身影從快走,到飛奔,一直到現在的瞬閃,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急躁不安。
嬴悅像是猜到了今天要發生什麽事一樣,鐵了心的與他躲著不見。
偏偏方宗就有預感,他知道嬴悅一定就在城主府裡的某個地方看著自己,在看自己的笑話,她就喜歡看這種事。
這是她除了享受扁笙的美食之外的唯一癖好。
“嬴悅!”
不知過了多久,方宗總算是到了最後一個嬴悅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她平時不會呆在這裡, 只在飯點來,又在飯後走。
但如今整個城主府裡方宗都已經跑遍大半,也只有這裡還剩下嬴悅存在的可能。
“你不想看到我把這裡毀掉吧?”
冷冷的夜風裹著冷冷的聲音層層蕩去。
眼前是剛剛長了枝芽的大樹,樹邊是剛剛冒出的青草,巴掌大的小塊兒磚從這裡開始鋪設,鋪的到處都是,與外面尺長的石板不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一息過罷,十息也過罷。
四周靜悄悄地,除了風在呼嘯、枝葉在抖動,連一聲蟲鳴也不曾出現,更別提會有嬴悅的聲音出來應答。
難道嬴悅不在這?
方宗緊緊皺著眉頭,越發的迷糊了。
“我再數最後三息!”
方宗不做放棄的再次冷聲喊出:“如果三息之後你還不出來,我就從這裡開始一點一點地把後園摧毀!”
“一!”
扭頭四顧著,耳朵也時刻留意著周圍的所有動靜。
方宗秉著呼吸,神情悄然變得凝重、緊張。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心不想把這裡破壞。
因為那個名叫扁笙的女人,與城主府甚至整個昌元城的人都有所不同。
無論是從氣質、外貌來說,還是從她做飯的本領來說,她都給人一種難以拒絕,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她下狠手的奇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