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副嶺主座下弟子楊義,勝!”
那一天,是楊義最春風得意的一天。
他已經成年,具有通過大比在羅刹嶺獲得一個頗有臉面的位置的參與資格。
數百人的競爭者中,只有他是剛剛成年,其余人都有著二三十,甚至是三四十的年齡,無論是實力還是潛力皆是遠不如他。
一連六天,十幾場武鬥,楊義皆是以凌厲刀法強勢獲勝,不曾被人傷到分毫。
他的天賦、資質本來就遠遠高於常人,又有身為副嶺主的龔慶戎親自指點,自幼也不缺什麽靈草、丹藥,手上的刀更是龔慶戎主動放下身段,從一名神匠手中為他求來。
那時候的楊義,絕對是整個羅刹嶺中最受人矚目的一道光。
然而……
大比最後一天,楊義和其他幾名通過最後選拔的人,被各自分配到單獨的房間。
身前的地上躺有三個被捆成一團的人。
楊義一邊把三人打量,一邊思索著考題中的奧妙玄機。
他得到的最終考題是:必須殺且隻準殺一人。
眼前的三人裡:
最左邊的,是一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悍橫肉,都到了這種境遇臉上還掛著幾分瘮人笑意的中年男人。
中間那個,是一個姿色中等,年輕貌美,雖然打扮地清秀,卻總會讓人感受到幾分風塵味的楚楚可憐女人。
而最右邊的一個,相比起這兩個大人來就顯得特殊許多。
楊義一眼打量下去,第一印象就是對方的年齡可能連十歲都不到,其稚嫩的臉龐都快要因為他的出現當場嚇哭,同時眼前的三人中,也只有他表現的最為抗拒,不斷蠕動著身子想要往後挪去。
楊義在收到考題時,就被人告知屋裡的三人都是手上有了人命,所以才需要殺的人。
他要做的就是選一個自己認為最該殺的人,並殺掉。
三人中的哪一個最該殺,即便楊義年輕氣盛,沒見過多少世間險惡,也知道光憑看是看不出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出身,讓楊義對年齡小的弱者更加同情,所以他最先關心的是那個小孩。
“你為什麽殺人?”
楊義直直盯著小孩,眼睛看似很凶,實則不帶一丁點兒殺氣。
小孩怯怯的看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當場便擠出幾滴眼淚:“我只是一個孩子,連雞鴨都不一定能按住,怎麽可能會殺人,求你了,放過我吧,你們搞錯了,真的搞錯了……”
楊義不作聲色地又把他看了幾眼,心裡已然有數。
無論如何,這小孩確實太弱、太小了些,他手上沒有繭子,四肢也不比同齡人粗壯,這種體格的小家夥自己隨便彈彈指頭都能把他推倒,或許真的搞錯了也不一定,畢竟羅刹嶺裡的人並不全是十分是非分明。
隨後,他又問向中間的那名女子:“你為什麽殺人?”
女人癡癡望著楊義,怔了好一會兒後,才滿是苦澀、淒慘地搖搖頭,她什麽都沒有說,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她清楚無論自己怎麽解釋,她都活不長久了,她殺了絕對不能得罪的人。
楊義沒有等到她的應答,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靠近之後,他才感受到身前的女人並不是真的帶有一身風塵味,她定是因為什麽事才不得不過起這樣的日子,哪怕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風塵、世俗所侵染,楊義依舊能感受到她最後的貞潔。
最後,楊義又到了一臉凶悍的中年男人身前。
他一靠近這名中年男人,就感受到對方身上有著淺淺的血腥味。
盡管心裡下意識就對他生出幾分厭惡,甚至有了連問都懶得問,直接把他殺了算了的衝動,可楊義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氣,把心情強行鎮定。
問:“你為什麽殺人?”
讓楊義沒想到的是,他把視線投向中年男人的眼睛時,對方已經主動把視線投了過來。
楊義清楚看到中年男人眼中的笑意,同時也看清中年男人臉上的層層笑意,那堆疊起的橫肉,使得中年男人的形象顯得更加可怖、凶悍。
楊義心中一驚,發現自己竟看不透對方眼裡的含義!
他定了定神,依次把三人反反覆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經過再三衡量,楊義還是決定殺掉中年男人。
一是因為中年男人身上本就殘留著一股血腥味,二是他知道這世上有一句話,叫:相由心生。
公布最後成績時,楊義依舊站在第一排的正中,胸膛挺地高高。
他連勝了十八場,無一敗績,就算最後一個題目做的不是很順心順手,想必也不會影響到太多問題。
一個又一個不錯的封位,一份又一份讓人眼紅獎勵,楊義聽著台上的人滔滔不絕著,越來越期盼自己最終會得到什麽。
堂主?副堂主?
楊義有十成的把握, 自己起碼能稱得上一個副堂主的位置,不憑什麽,就憑他手中的刀,就憑他前無古人的戰績!
終於……
“龔副嶺主座下弟子楊義,封羅刹嶺巡山執事一職,賞……”
“等一下!”未等台上的人把話說完,楊義直接一步站出當眾提起了異議,“為什麽別人輸了近半場都能當一個副堂主,我卻只能做個巡山執事?”
楊義握緊了拳,咬牙切齒著,如果不是他還算懂事,他真想把那句“為什麽”改成“憑什麽”。
高台上的人,無論哪一個都能看得出來,此時的楊義是在恨恨瞪著羅刹嶺的副嶺主龔慶戎。
眾人暗自歎了口氣,沒有一人在這時站出來,沒有一人願意主動為任何一方說一句公道話。
因為楊義最終獲得的封位,確實是龔慶戎的硬性決定,他們倆的事,還是得靠他們倆自己說通。
“阿義,我問你,什麽是刀?”
當著數千人的面,龔慶戎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楊義早就被他問的心煩,更別提他現在怨氣大著呢。
當即便怒聲道:“我管你什麽刀!”
“你不要跟我提這個破問題,我在問你們憑什麽就讓我做個巡山執事,明明我已經足以勝任任何一個副堂主之位,甚至連某些堂主也不如我,這都是大家親眼見證的,憑什麽就這麽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