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快看!那隻魚好大耶!”裘雨芳一臉驚奇地將肖雲鋒拖到了甲板邊。
她歡呼雀躍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又配上那稚嫩、純真的臉蛋,甜甜地笑意掛在臉上,眼睛大大的,說不出的可愛。
大魚終究是足夠機靈才能長成大魚,它遠遠地隻稍稍露了下身影,連頭都還沒有冒出水面,又瞬間消失不見。
裘雨芳一臉可惜的回頭看了看肖雲鋒,她想把自己的喜悅分享給他,讓他也開心一點,卻沒有想到這魚怎麽這般膽小,多讓人看幾眼又不會把它吃掉!
肖雲鋒笑了笑,輕聲道:“我看見了,是條大黑魚。”
聽他這麽一說,裘雨芳的臉上頓時喜笑顏開,隨後又發現了其他什麽好玩的,不斷在甲板上四處亂跑起來。
肖雲鋒見她玩的開心,自己的心情也舒暢許多,索性不再去想埋沙島的事,腳步慢悠悠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余方左被她這般一驚一乍也頓時沒了心思,大手往腦門上一拍,心中有些後怕: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動不動就想要帶兵打仗,幸虧自己是在外面,不在庸王眼前,不然被他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準得關上月把才行!
搖了搖頭,余方左也把心中擔憂擱到一邊。
他獨自站在船首眺目遠望,腳踩奔流、手握高山,雙目一閉一睜罷,借著大船之高度重新觀望,心中豁然開闊如氣吞山河,精神煥發。
燈,忽地亮了。
從船頭到船尾,從上層到下層,埋沙島的夥計們一手持著手掌般大小的迷你火把,一手扯著又粗又結實的特質長繩,在繞著船身飛奔跳躍間,熟練又飛快地把花燈逐個點亮。
一盞又一盞,一片又一片。
饒是天色還未徹底暗下,整座船上已是燈火一片。
火樹銀花下,四處亂跑的裘雨芳何時見過這樣的美麗燈景。
她愣住,雙目迷離,嘴巴禁不住張開呈現出一個“哇”字口型,卻遲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跟在她身後的肖雲鋒也悄然止住腳步,眼看著套有各色燈罩地花燈在自己身前一一亮起,心裡不得不承認萬青這個女人還真是講究風情。
饒是在埋沙島裡失了勢,連自己許多手下都棄她而去,也不忘造船、開河供自己享樂,還順便從起了商。
更別提肖雲鋒這一路隨船駛來,看過兩邊山山水水,心中也著實覺得這一條路線走下來,確實不錯。
白山城地域不小,只是山河居多,這才使得白山城顯得很小很小,且難以發展、建設。
眼前這條水路被萬青好一番整頓後,雖依舊沒有什麽大用處,卻也難得成了一道白山城獨有的特色。
與肖雲鋒在一年前和萬青同坐的那一艘不大不小的蓬船不同。
隨著大船行走在山河之間,能感受到山河特有的澎湃氣勢,而隨著蓬船飄搖在白山城裡的閑街散市之中,又能讓人感受到散市特有的恬靜。
肖雲鋒兩次走進白山城,都與白山城的水有過簡單結緣。
卻不知上一次的蓬船是否也如今日腳下的大船般為萬青所獨有,而這一次的行程又能否如上次在艘蓬之上的旅程般令人喜笑顏開。
……
居山而上。
萬青所私有的鏡湖小苑裡,其新增的樓台亭閣比之一年前又稍稍爬高了些。
抬手輕輕推開,推開那對稱且精美地兩扇鏤空雕花,一雙玉手沿著窗邊向外伸出,虛空抓了一片。
收回,再緩緩攤開。
嫩如少女般粉潤的掌心下,空無一物。
萬青望著剛剛升起的月亮,目光癡癡,她就這麽望著……望著……
心也跟著飄了。
“清兒,你還好嗎。”
輕吐一口濁氣,萬青憂愁、壓抑的心情仍舊沒有輕松幾分。
她不知要如何才能將月亮握在手中,只能一點一點地爬向更高處,以此來接近。
卻又發覺自己越是靠近,越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想要抓在手中的月亮究竟有多麽遙不可及。
如今埋沙島內部大亂、紛爭四起,前前後後折騰了年許,也總算是形成以大哥、二哥為首的定局。
原本,她才是最該爭的那個人。
當大哥、二哥他們突然與一眾高層宣布要與無垠國結盟之時,埋沙島上上下下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反對的,竟是整個埋沙島裡最激進的她——逐浪三娘,萬青。
曾帶領手下從白日殺到黑夜、又曾獨自一人拚了命地血洗數家。
萬青對待自己人溫和、親切,這是大家有目共睹地,但她發自骨子裡的狠辣和拚勁,也是埋沙島上上下下眾所周知。
他們不解,不解萬青為何會反對與無垠國結盟。
借著無垠國之手迅速擴張城鎮勢力, 不僅能省去許多麻煩,還能分得無數金財,有這等好事可以搭夥,埋沙島憑什麽不做?
他們不過是個人多勢眾的大型勢力,又不是什麽名門大宗,要顧及一大堆祖訓、禮節,做也只是做些平日所做的肮髒事,不過是比以前做的更多、更廣,可這又有什麽區別?
他們不解,他們怎麽也想不通。
就如同他們不知道萬青已經不複當年之勇、早已身心疲憊一樣,還在把自己當作豪氣傲天的江湖莽漢。
萬青累了,她不想再爭了。
當初天下散亂如沙,根本沒幾個正主,也沒幾個出塵期以上的存在。
看中了什麽就搶什麽,不管是金銀財物還是城池領地,誰能抓的住就是誰的,全憑實力說話。
可如今天下已經勢力分明、各自為王,前有魏無垠執掌無垠國,後有庸雲弱執掌升雲國,他們一個曾是倍受全天下人關注的“立國三人”之一,而另一個卻是“立國三人”裡其中一人的孩子。
尋常人隻把這兩國之間的較量當作是手段和勢力的比拚,卻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這是上一代人與下一代人之間的恩怨和較量!
有人問她,就這麽放棄自己拚命換來的一切,甘心嗎?
萬青淡淡笑了笑,回復了一句: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