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過絕境長城的維斯特洛人都說黑城堡建造在長城之上，雄偉絕倫，是守夜人軍團最大的城堡。

　　然而來到黑城堡的人都會發現這些不過是流言，黑城堡其實建造在絕境長城之內，甚至算不上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城堡——它的主體隻由幾座石砌塔樓和木造堡壘組成，除了北面聳立的絕境長城，東西南三面都沒有城牆防護。

　　北境人信仰舊神，但凡信仰舊神的城中，必然有一片神樹林，就像臨冬城那樣。神木林正中心那棵樹乾上雕刻有人臉的魚梁木被稱為心樹，虔誠的對著心樹禱告，是每一個舊神信徒唯一能夠與神祇溝通的方式。

　　傳說那些屹立千年的古老心樹上的人臉都是由森林之子親手所刻，而如今的北境人依然繼承著這樣的傳統，在一些初長成的魚梁木樹乾上刻上人臉。

　　不過在黑城堡中沒有神木林，自然也沒有心樹。

　　所以信仰舊神的北境人想要在這裡祈禱，必須走出絕境長城之外，深入到鬼影森林裡，相傳在林子中心，有森林之子離開前留下的一片魚梁木和古老的心樹。

　　“遊俠，聽說你被瓊恩給纏上了?”

　　沉默塔是黑城堡內幾座石砌塔樓之一，在諸多塔樓中，它維護得還算健全完整，不像對面的哈丁塔那樣傾斜欲墜，甚至連作為石基的防衛牆都已破損。

　　羅靈轉頭望向身旁的侏儒，他又開口說道:“那孩子不錯，除了有些耿直，我聽說他瞧不起跟他訓練的守夜人新兵，態度冷漠高傲，結果受到事務官和所有新兵的排擠。我今天趁著午飯時間特地去找他談了幾句，傳授一些我來之不易的人生經驗和處事哲學，希望他今後能收斂收斂那史塔克家慣有的臭脾氣。”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哦跑題了。”這位君臨城乃至七國范圍內最著名侏儒歉意的微笑了一下，“我這人向來話比較多，就像那些想拖延時間的絮叨妓女一樣。你千萬別不耐煩，畢竟在這冰天雪地裡，我們也做不了什麽有意義的事情對吧，聊聊天其實挺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羅靈翻了個白眼，這是他跟小惡魔提利昂的第一次會面，但這家夥還真是個極品自來熟，話匣子一打開便再也關不上。

　　“好吧好吧。”擅長察言觀色的提利昂看到他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便趕緊正色道:“其實我來找你，只是想問問瓊恩纏著你在求你辦什麽事?”

　　“他說他三天前剛剛加入軍團但卻並未宣讀守夜人誓言，因為黑城堡內沒有心樹，無法得到舊神的見證，他希望我將他帶去絕境長城之外的鬼影森林，在心樹下宣讀誓言，成為一個真正的守夜人。”

　　“這種事為什麽不麻煩他的叔叔班揚·史塔克?”

　　羅靈接過提利昂遞來的酒袋灌了一口，說:“班揚·史塔克昨天已經帶著六個遊騎兵到長城之外執行偵察任務去了。”

　　“原來如此。”提利昂仰頭望向他，“聽說你身手矯健，箭術無雙。如果到絕境長城外，遭遇到什麽危險的話，你覺得自己可以保護幾個人?”

　　“倘若要求毫發無損的話，應該是一個。”

　　提利昂有些惆悵的低下頭:“我還指望你帶瓊恩去詭影森林的時候，把我也帶上。”

　　“不過如果是要求不缺胳膊少腿的話，答案應該是一個半。”

　　羅靈忽然改口。

　　提利昂跳起一拳捶在他胸口上:“遊俠，這話我聽得明白，

你在嘲笑我是個半人！”　　“並沒有太多冒犯之意。”

　　提利昂也不生氣:“我見過太多冷漠譏笑的眼神，不過你剛剛的眼神倒還溫暖，更像是善意的調侃?這話就跟婊子嘴裡說出來的一樣不可信，調侃哪有有什麽善意！不過說實話，我剛剛確實沒惱火。”

　　“如果有機會出長城我會帶上瓊恩和你的。”羅靈站起身離開，“至於你這袋葡萄酒，我就先當做定金帶走了。”

　　提利昂嘴角抽搐，那是他僅剩的一袋多恩烈性葡萄酒了。

　　在這天寒地凍鳥不拉屎的黑城堡，這酒比黃金還貴重。

　　……

　　羅靈拿了那一袋多恩的烈性葡萄酒並不是為了解自己嘴饞。

　　而是當做見面禮，去見一見自己記憶中連笑臉都是模糊的父親，守夜人現任總司令——傑奧·莫爾蒙。

　　總司令居所在石砌的司令塔上，羅靈沿著被一層薄冰覆蓋的螺旋狀石階拾級而上，最終來到一扇小木門前。

　　“請進。”

　　羅靈輕輕敲響木門，門內傳來的聲音滄桑卻中氣十足。

　　羅靈推門進入，發現他正站在窗台邊，肩上停著那只會說話的寵物渡鴉，一人一鳥，靜靜凝望著窗外的飛雪。

　　“謝謝你派人去接我。”

　　他把葡萄酒放到桌上。

　　“我只是收到了白港的威曼伯爵寄來的信， 信中他請求我這樣做。”熊老轉過身來。

　　他身材依舊如年輕時那般健壯，頭髮雖然都已經禿了，但是毛茸茸的灰白色胡子卻垂到胸口。

　　兩人沉默的對視著，房間內的氣氛略顯局促。

　　“她還好嗎?”

　　“葬在海裡，遵從泰洛西人的傳統。”

　　“她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美麗的女人。”

　　“可你依舊辜負了她。”

　　“我加入了守夜人軍團。”

　　父子間的對話戛然而止，房間內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渡鴉撲騰了兩下翅膀，飛出窗外。

　　“我準備回熊島。”羅靈說，“當上熊島領主。”

　　“熊島——”

　　“熊島領主依舊是你的妹妹，梅姬·莫爾蒙夫人。”羅靈知道他想問什麽。

　　“她是一個固執易怒的老女人。”熊老隱約站在了兒子這一邊，“你以現在的身份回去，可能會吃盡苦頭。”

　　“利益要靠自己去爭取。”

　　“我不反對。”熊老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渡鴉飛回他的肩頭，他歎了口氣，說，“長城以內的事我已經無力管轄，此刻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守夜人軍團日益衰弱，而傳說中的異鬼卻將重現人間，其實我希望你加入……”

　　“我不會加入守夜人軍團的。”

　　羅靈一口回絕了他，“我來到絕境長城只是為了親口告訴你我回來了。”

　　說完，轉身離開房間，在回身關上木門的那一刻，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保重，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