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卻表現出一副很想要八卦的樣子，搓了搓手:“唉，單老師，此言差矣。既然有了緣分，就要把握住這道緣，你說是不是?”

　單一禪看了他一眼，後者立刻就閉嘴了。

　五一問:“她和你是什麽關系?我從她那邊聽到的消息，看比你的老實多了。”

　單一禪說:“吾和她在之前確實有一段可以說是緣分的感情。但是那是很久之前了。現在，吾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事情。”

　五一哦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拋棄了她?”

　單一禪回答:“吾說了，那是之前的緣分。男女之間的感情，會阻礙吾作為判夢官的責任。”

　“你可把拋棄說的那麽義正言辭，我真是佩服了。”

　單一禪沒有回答。

　五一也不再追問了。

　這畢竟是單一禪自己的私事，他沒有權利去深究。

　只不過……

　“婆婆所說的那個三角平衡確實存在嗎?”

　單一禪歎了口氣:“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整個夢境之所以存在，又因何保持住，都是吾們根本沒有辦法知曉的。這就好比是世界的起源、生命的起源、存在的意義。她是一個很喜歡研究這些東西的人，在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和吾討論有關的事情，不過知道了吾對此沒有興趣之後，她也就便沒有再和吾說過。現在回想回想，她所說的事情，倒確實有幾分道理。”

　五一追問:“還有個事，你何時才能對我們放下戒備，把該告訴我們的事情如實說出?”

　單一禪看了他一眼，卻只是歎了口氣，並沒有說其他的言語。

　五一聳了聳肩膀:“每次提到這一點，你以為就可以用這種辦法來躲避嗎?我可是你選出來的判夢官，結果現在到了夢境之中，一問三不知。我自己也想要擺脫這種處境。可作為我的師傅，單一禪，卻一直支支吾吾，我明白或許對你來說，你所需要的某些問題也可能是自己所無法解答的，但是至少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無關痛癢。如果你還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也沒有必要繼續依托於你了，反正都是靠自己嘛。”

　單一禪聽完之後，只是低下頭，並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

　五一看了看他，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明明是朝著幾個最關鍵的點去說的，每一個點，都是自己對單一禪的“控訴”。可對方就好像是一尊大佛一樣，巍然不動，絲毫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算了……

　既然如此，五一已經無話可說了。

　要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就只有靠自己去摸索了。

　正當他在王富驚訝的眼神中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單一禪突然說道:“等等。”

　五一轉過身:“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單一禪歎了口氣，一隻手按著桌子，分明是發出了一陣陣的抖動。

　是一種顫抖。

　五一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奇怪:難道我說的話太過分了?以至於單一禪會產生這樣的表現?

　“吾……”單一禪的這一個字，拖得很長:“吾知道對你有所虧欠。吾沒有給你任何考慮的時間，也沒有給你任何考慮的機會，就將你拖下了水。五一……吾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一次，五一也啞口無言了。

　雖然他對於單一禪如今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麽好感，但是畢竟人家現在是自己的師傅，況且還交給了自己最為基礎的力量，算是入門導師。即便再怎麽過分，也不至於像單一禪自己所說的那樣。五一是一個知道知恩圖報的人，他不是什麽白眼狼，現在倒是讓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單一禪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現在真的如同一個已經年過八十的老人了——雙眼卻仍舊有神，看著五一:“吾不是不想把這些信息告訴你，只是……吾現在的記憶……不足以支撐吾，導致吾現在的腦子一片空白。”

　王富啊了一聲:“單老師，你說什麽?怎麽可能?！”

　在五一驚訝的注視下，單一禪才繼續說:“吾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是如果深究一下的話，估計是和吾留在夢境當中的那個意識有關系……關於夢境的記憶，吾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就好像是一塊鏡子，已經碎裂了開來，吾能夠知道的，也只有那一道道裂痕罷了……但是放心，吾對於現實生活的記憶沒有出錯，也沒有忘記。”

　五一沉默不語。

　單一禪所說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他的記憶發生了丟失，而且丟失的部分，正是有關於夢境的那個部分。如此說來，還真的有可能是那個留在夢境裡的單一禪搞鬼。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單一禪對此，經常閉口不提。

　“為什麽不說?”

　單一禪歎了口氣:“吾正在嘗試著回憶起這些記憶。如果作為一個判夢官，連最基本的記憶都不見了，有何臉面?有何資格?又有何能力去解決所發生的事情?不是吾不想說……是吾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說。”

　五一也跟著歎了口氣。

　接連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連串被點燃的鞭炮一樣，砰砰砰，是連續爆炸開來的。

　首先是析的意外， 接下來是單一禪的記憶出現了問題，還會發生什麽?

　指引著五一到這個瑰麗的夢境世界的兩位師傅，都已經遭遇了不測，會有什麽結局等著他?

　他不知道。

　想到這裡，五一不禁捏了捏拳頭。

　單一禪深吸了一口氣:“吾會盡快恢復有關夢境的記憶……你提出的要求，吾會盡量滿足。只是……”他說著說著，便緩慢地走到了五一的正對面，竟然拱手朝五一彎下腰:“如今的夢境實在是岌岌可危，如果作為判夢官的吾們，都沒有這個勇氣站出來的話，恐怕夢境就會真的完蛋。”

　五一趕緊往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單一禪:“哎，我只是這麽一說……”

　單一禪直起身子:“吾將說到做到，或許，這也是吾的‘命中注定’。”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五一和王富對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