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心下始終有個難解的結,這個結的來源就是元濯和他亡故的母親。
她入宮是因為像極了元濯他娘,得皇帝寵愛,這些年始終愛而不馳也是元濯他娘的緣故。
她穩居妃位又如何,宮裡人私下嚼舌頭時,哪個不說她能得這些便利全是因為沾了元濯他娘的光?
單單說她沾一個死人的光也就罷了,最叫陳妃意難平的還是她的兒子元嘉。
她與元濯他娘那般相似,生的兒竟也與元濯越來越相似。
可就算兄弟倆長得再是相似,可自小得到的寵愛卻也並不平等。
元嘉始終排在元濯之後。
時日長了,陳妃總有一種她和她兒子,就是元濯和他亡母的影子的感覺。
這種感覺怎能讓人好受,多的是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的時候。
要不是元濯早早出宮建府,陳妃也不知道她還能對著元濯忍上幾天。
也是元濯出宮後,陳妃才覺得這日子過的舒坦不少,可沒想到如今又出了她兒子墜馬的事。
在守著兒子醒過來的這幾天,陳妃也不是乾守著,自然會動用手下的宮婢和小黃門為她奔走了解事發時的情況,加上身在后宮,思想早不是未出閣時的單純簡單,翻來覆去一想,便有了定論。
知道是有人為了儲君之位,按捺不住開始動手了。而另一方面,因為常年活在元濯和他娘的陰影下的原因,陳妃忍不住憤懣的想,自己的兒子定是當了元濯的替罪羊。
最該死的,難道不是元濯嘛!
也是因為這個想法,驅了旁人後,陳妃便再控制不住脾氣,狠狠的將責怪全部擲到了元濯身上。
元濯對寧黛描述的簡單,但架不住寧黛自己會聯想啊。
等聯想完陳妃是個什麽想法後,無意識的為元濯抱不平。
不過寧黛的抱不平非常不走尋常路,直接問元濯:“那你對你這弟弟是什麽想法?沾人命這種事,我做不來,但不妨礙我替你詛咒他。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給你提供照三餐詛咒業務,保證詛咒內容不重複。”
元濯好笑,搖搖頭:“大可不必。”
然後又說:“你也挺忙的。不必為這小事浪費你的時間。”
寧黛一想,那倒也是。
真是謝謝你哦。
接下來的一段路,車裡兩人沉默。
直到在快要抵達王府時,元濯才打破沉默,出聲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京內怕是不太平。”
寧黛看向他,不用多問什麽,有些默契,隻透過對視,便也知道了。
等到馬車停下時,寧黛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你,甘心嗎?”
不用挑明,寧黛知道元濯能懂。
元濯輕笑一聲,答道:“以前不甘心。”
而現在,自然和以前再不相同。
去了那麽多的世界,看過、做過不少事,也悟出了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寧黛點了個頭。
回到王府後,元濯派了侍衛青山替他去陳府走了一趟。
接下來的日子,晉恭王府又是緊閉大門,男女主人天天在府裡遊手好閑爬屋頂。
人雖然在府裡呆著,但外間的消息沒少傳進來。
先來的消息自然是關於九皇子元嘉的。
他墜馬落下,磕了腦袋,腿也摔了,不過好在沒傷到骨頭,禦醫保證說不會落下病疾,那天寧黛他們走後,到了夜裡,元嘉便重新醒了。
人是醒了,不過就是有點不安分,不肯老實養病,總想要出宮。不過這不是元濯和寧黛感興趣的內容,所以略聽一耳朵就完事了。
九皇子墜馬事件後過了大約有半個月,又有皇子出了事。
不過這次並不是突發什麽意外事件,而是四皇子觸怒了龍顏,被皇帝老子一腳踹去了邊疆歷練。
說好聽了是去歷練,可儲君之事正起,他這一個被調走,等同於是出局了。
那些依附著四皇子的朝臣們,一時間人心惶惶,大有樹倒猢猻散的架勢。
四皇子被趕走以後的沒幾天,皇帝又再次當朝龍顏大怒,這次矛頭直指大皇子,不過比四皇子好些的是,大皇子只是挨罵一頓,沒像四皇子那樣被一腳踹去了邊疆。
此後,朝內大小紛爭隔三差五都有,今日文官彈劾武官,明日武官當朝與文官對罵把文官罵懵了。
為了爭儲所使的試探手段,也花樣百出。
將養了一段時間後,九皇子又不安分了,不過這回不是想著出宮,而是想著要將元濯和寧黛請進宮去。
是的,沒有錯,不僅僅要請元濯,還得要請上寧黛一起。
得到消息傳到元濯和寧黛耳裡,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由元濯出面拒絕了元嘉的邀請。
不過元嘉派人邀請幾次,元濯的回答一概是拒絕。
至於元嘉為什麽這麽執著的非要請兩人進宮裡去, 兩人也懶得想,也懶得討論,完全不將元嘉當回事。
隨著天氣漸漸轉冷,到第一場小雪覆了屋頂後,寧黛便不再往屋頂上爬,縱是她想爬,元濯也不會再讓了。
也是天氣轉冷的緣故,元濯的身體狀況驟然轉差,幾乎見不得風,但凡吹到一點風,便會止不住地咳嗽。
補藥從一天三帖,愣是又多加了兩副,可卻沒見有任何的起色。
之前夜裡還能太平的一夜到天亮,而如今,總不時會在夜裡咳醒過來,哪怕好幾回他想要忍住,可總有抵不住的時候。
次數多了,他自己也起了不想再和寧黛同睡一榻的想法。
因為每每咳的止不住,寧黛也不可避免的會被他吵醒。
而寧黛每每看他咳的止不住,不由得就會想到他說過的,他活不過弱冠的說辭。
乍聽的時候不當回事,現在卻越發疑惑。
在又一次咳醒,也把寧黛吵醒後,元濯終於開了口:“白天的時候,你搬去別的院子吧。”
寧黛起身給他取了杯溫水,看著他喝了水,等到他停住了咳嗽後,她盤坐在床上,橫了他一眼,說:“你現在是不好意思嗎?我看你臉皮沒這麽薄的啊。”
元濯睇了她一眼,沒說話。
寧黛盯著他看了兩眼,舊事重提:“你不是也在做任務的嗎?你做任務難道不是為了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