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以前發生了什麽事、和隊長為什麽變成現在這種性格有關麽?”
篝火架中,大型的火苗在篝火架裡溫暖乖巧的燃燒,正前方的舞台上正演著學生組織的節目,被方小然盯住,苟彧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的開口問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看到,總是沒什麽情緒神色的方小然,眼神驚異的跳動了一下!
“誰告訴你的!?你從哪知道這件事的!?”
仿佛就像一下子被打碎了不關心外物的平靜面具一樣,
方小然攥著手掌,情緒震顫、表情開始鮮明起來,眼神裡帶著動蕩和敵意緊緊的盯住了苟彧,聲音質問的開口!
苟彧有些愣住,他沒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會讓她變的這麽激動。
果然,只有在和隊長有關的事情上她才會....
她一下子激烈起來的聲音也引起了附近人們的注意,這個距離苟彧可以聽到那些人的竊竊私語,
“欸,怎麽回事,篝火晚會情侶吵架...?”
“噓,別說話,看樣子好像不是...”
...
“果然....是從那個國家機關裡查到的麽,我就知道...”
而看著苟彧沒有回答,方小然咬著嘴唇,後退了一步眼睛裡帶著不甘心的看著他,質問的聲音顫抖的低了下去,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感情。
“你們不會那麽放心一個有前科的人...”
陡然從情緒劇烈的方小然口中吐出了讓人意外的字眼,
這一回,換成是苟彧眼神意外的跳動一下。
“前科麽...還真是聽到了預料之外的事情,”
稍稍意外驚異但很快就平複眼中神色,苟彧歎了口氣的說道,然後看向方小然解釋開口:
“我想你好像誤會了什麽,我和隊長還有孟大哥一樣,算是以一種自願應征的方式加入夜局的,並不是你想的國家機關的人,也沒有不放心的想試探什麽的意思。”
聽到了苟彧的解釋,得知並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但因為說出了對方好像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方小然雙眼睜大思緒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冷淡的咬牙開口:
“那你怎麽知....你為什麽這麽問?”
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看著臉上神色分明意外的容易看懂,寫滿了對方然的緊張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方小然,苟彧心裡這麽想著,然後看著舞台上的表演輕笑了一下開口:
“猜的而已,相處的久了,特別是遇到有些事情的時候,偶爾就能看到隊長和平時不同的一面,”
原本上個月之前我還有些不敢確定....
“果敢、決然,強大而又冷靜,”
回想起自己剛回來的那天晚上,看著轉接過來的畫面和耳機裡傳來的聲音,苟彧有些出神的笑笑:
“拯救別人,成為別人依靠的樣子特別帥氣....”
就比如扮成琴酒的樣子。
看著苟彧的側臉火光出神的開口,方小然一下子低垂下眼簾,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兀自沉默。
那個笨蛋,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那個樣子...
“至於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你,只是替這方面比較欠缺的隊長擔心而已,”
說到這,苟彧看向了身邊篝火光中沉默的少女攤手失笑:
“從昨天不小心撞倒你之後,隊長就一直很不安,偷偷瞄著你的時候該說是蠢蠢欲動還是畏畏縮縮,總之是不敢開口的樣子。”
提起這個,一下子把方小然的思緒從四年多前拉了回來,回想起就在昨天方然壓在她身上摔倒的記憶,她一下子感受到了臉上被篝火感染的熱量。
“而且,這幾天你一直在生隊長的氣對吧,隊長是不可能做什麽惹你生氣的事情的,那果然又是因為以前的事情在鬧別扭?”
苟彧看著方小然問道,明明站在篝火舞台前,可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台上的表演上。
而他身邊的站立的清秀少女沉默了一下,回想著那個家夥又裝傻不肯告訴自己的樣子,然後抬起頭眼神恢復平靜看著他聲音清冽的開口:
“這是我們家的事,和你沒關系。”
聽著這哪怕篝火之前都能感覺到溫度降低的話語,看著她情緒平靜下來了之後什麽都不願意說的樣子,苟彧很是頭疼的歎了口氣。
隊長的妹妹,真是比想象的還要固執。
“話說前科麽...難怪小然你總是一副無時不刻在努力的樣子,果然是擔心隊長畢業以後的就業問題,打算照顧他麽?”
看到少女固執的不願解釋,苟彧隻好自言自語的問她,
有前科的人在工作選擇上有很大的限制,得知了這一點的苟彧總算有些猜到方小然為什麽那麽努力的原因,
為了考上京城大學,想必她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吧。
“才沒有那種事,我只是打算替方姨和我家裡分擔負擔,而且他現在也根本不用我照顧。”
苟彧看著視線平視前方,但好像根本不在舞台高度的方小然,心裡失笑的想到撒謊的時候這一點倒和隊長很像。
聽著這潛在意識中總有點賭氣感覺的話語,苟彧想了想還是歎氣的開口:
“我不是很清楚女性對於在意的人身邊出現了其他漂亮女性的感受,但我想和夏姐還有昨天來的那個女孩不同,小然你對於隊長來說一定是獨一無二,很特別的存在,所以....”
看著眼前明明關心在意卻嘴上不說、假裝沒事的少女,苟彧仿佛能理解的笑了笑:
“擔心隊長被其他人搶走的話,不如趁今晚這個機會,好好和他談談?”
“誰擔心...!”
“我會幫你創造機會的。”
“都說了我沒有擔心......”
......
......
電梯升到最高的樓層,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
這裡曾經發生火災的痕跡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倒不如說某個小家夥弄出的以噸計的花瓣讓自己頭疼了一段時間。
抱著救出的女性在高空衝進花瓣瀑布這種狡猾的做法,自己下次得好好說說方然小弟才行。
從夜局剛回來的複蘇失笑的這麽想著,掏出了鑰匙打開了聖心大廈最頂層的房間的門,
隻屬於動物們的特別病房因為入夜,一些鳥兒估計已經睡了,複蘇並沒有開燈,但是還是有一些沒有休息的動物們察覺到了她的氣息,
重新擴建如同植物園一樣的特別病房裡,傳來些許鳥兒的叫聲,看著一排雪白的貓頭鷹排著隊跳到自己的椅子上,複蘇笑了笑然後撥通了從夜笙那裡要來的電話。
短暫的提示音過去,複蘇聽到了她等待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
“咳咳...那個,請問哪位?”
一個一聽上去就讓人本能感覺是女性的聲音試探性的響起,
複蘇臉上神色古怪了一下,然後美眸一動的打趣開口:
“我是替夜笙來說她不好意思開口的話來的,夜鴉。”
靜~
電話對面一下子沒了動靜,過了幾秒一個青年如同發現‘原來不是查水表啊,嚇死寶寶了’的聲音,頓時垮台放心絲毫沒有形象的松了口氣,可以想象對方一翻白眼在沙發上葛優躺那種樣子。
“哈!?原來是複蘇姐啊...我還以為又是誰打這個電話呢...”
複蘇:“......”
這個方面下次也得好好說說他。
“話說複蘇姐你有什麽事麽,為什麽突然給我打電話?額...話說複蘇姐你怎麽知道這個號碼的....”
聽著對面一聽是自己,方然瞬間原形畢露的聲音,複蘇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
“我不是說了麽,我是替夜笙來說她剛才不好意思和你開口說的事來的。”
然後,說完這句話,複蘇聽到對面又沒了動靜。
嗯?怎麽又沒聲了?
正當她奇怪的時候,電話對面傳來方然抓狂的聲音!
“啊啊!我想起來了!複蘇姐你個騙子!你上次竟然把我騙過去忽悠我了一大堆竟然就是為了給夜笙姐趕到拖延時間!”
“啊....那個啊....”
驟然被方然說起上次‘坑’他的事情,複蘇略微有些尷尬的汗了一下,揉了揉身邊一隻貓頭鷹雪白的小腦袋,然後打算暫時推卸責任。
“我那不是被夜笙拜托的沒辦法了麽。”
“騙人!夜笙姐為什麽會拜托你來聯系夜鴉!一定是複蘇姐你主動提起的!”
咳咳咳....
沒想到,方然小弟在這種地方還挺聰明的麽,平時怎麽看不出來...
下次告訴他面對女性的時候這些都是多余的好了....
謊話被一下子識破,聽著方然那邊陷入狂亂的聲音,複蘇決定轉移話題。
“比起那個,方然小弟,這次我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你。”
“複蘇姐,你又要幹嘛!?先說好,我愛我的校園,休想讓我離開半步!”
電話對面傳來方然警惕的聲音,真沒見過有人把家裡蹲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的複蘇笑著搖了搖頭,
神色緩緩的沉靜了起來,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方然小弟,國戰就要開始了,你知道吧?”
“哈?國...戰?啥國戰?”
電話對面,傳來方然傻白甜一臉茫然不知的聲音。
複蘇:“......”
沒人和他說過麽!?
“就是我們和歐洲參加者之間關於一些利益、權限的爭奪,當然,展現國家地位實力也是一方面,夜局畢竟也是一半站在現實社會的組織。”
心裡歎氣了一聲,想著‘方然小弟,你到底是過的有多安逸,一點都不關心參加者的事情的麽?’這種念頭,複蘇語氣認真的和他解釋道。
“很重要的事?”
“嗯,很重要的事。”
而聽到複蘇認真說明的聲音,聽到這有關貌似很厲害的事情的話,
方然也是收起了剛才的語氣,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所以,複蘇姐你的意思是....?”
“我就直接說了,”
複蘇抬起眼眸,看向了已經步入了夜晚的特別病房,天棚上不知多少鳥兒在樹枝藤蔓上棲息。
“我希望到時你能以夜鴉的身份參與國戰。”
說完這句話,複蘇能感覺到,
電話對面方然這回是真的沉默了,她可以隱約的感覺到他的呼吸聲。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
良久之後才是複蘇聽到了方然一聲沒辦法的歎氣,似乎正在苦笑的揉著僵住了的臉頰,呼出了口氣的笑了笑開口:
“複蘇姐,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和局裡的大家說我就是夜鴉的事實麽?”
複蘇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他的答案。
“我並不是不相信局裡的大家,也不是不放心他們會說出去,大家都是好人,夜笙姐那裡雖然有些誤會,但是抱著以死謝罪的覺悟的話應該也能撐過去吧....”
京城大學裡,方然靠在一棵樹旁,看著軍訓隊伍中央、熊熊燃燒的溫暖篝火前,那個女孩正開心的逛著賣氣球的地攤,
“我其實只是害怕而已。”
他輕聲苦笑的開口,不放心放出的夜鴉視野中,
可以看到人群中漂亮的扎眼的夏夭和鳴靈,還有更遠處的方小然和苟彧,以及已經跟在司艾、青檸身後,偷偷混進了人群的孟浪和大叔。
低垂下眼簾,瞳孔被篝火映暖,滿足開心的笑了一下:
“害怕自己現在平靜開心的生活因為‘夜鴉’那個名字,被夜戰世界打破。”
沒錯,這其實才是他哪怕上個月那晚付出了那麽多,做到了那麽多厲害的事情,
也選擇藏回方然這個身份下的原因。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了,
現在的他既沒有盡情肆意揮霍強大力量的勇氣,也不想成為正義的英雄。
“所以,抱歉啦,複蘇姐,我可能沒辦法以夜鴉的身份參加了,明明那天你說了那麽多鼓勵我的話。”
說到這裡,方然歎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歉然的抓了抓頭說道,而聽到他的話,
“不,是我沒考慮好你的心情才對,而且我不是說了麽,選擇與否,那都是我的例子,你做你自己的選擇就好了,那就這樣,”
遠在西科聖心大廈裡的複蘇搖了搖頭輕聲的開口,然後對著他輕輕一笑:
“晚安,方然小弟。”
“嗯,晚安,複蘇姐。”
海水的光芒熄滅,方然把它放回了黑匣之中,靠著身後的樹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夜空輕輕的念叨重複著:
“以夜鴉的身份參加國戰麽.....”
然後無奈的搖了搖歎氣,朝著對自己揮手的女孩走去,輕聲的自言自語。
....
“我現在已經不能再用出那樣的力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