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想起了些事情，

停跳心臟解放夜之巡禮的後遺症似乎比方然想的還要厲害，坐在舒適豪華的貴賓候機室裡，等待著飛機最後的檢查完畢，似乎要彌補之前他強行醒來的困倦，左手撐著臉頰，眼簾朦朧的微微搖晃闔上

那是盛樂繁京已經徹底結束的那個晚上的事了

從午夜蘇醒，躺在床上的他緩緩睜開平靜的雙眼，然後坐起看著似乎也已經進入休眠了的玲，

方然緩緩穿好衣服，悄無聲息的推門出去。

這幾層安排給夜局參加者居住休息的樓層沒有監控攝像，倒不如說，因為特意留給參加者私人空間，這裡是夜局最不受打擾的區域。

看著無人的夜色長廊，方然一直走到了盡頭的休閑區域，擺放著沙發、茶案的環境彰顯了設計者似乎就是為了深夜獨自一人安靜所準備的。

“這是什麽意思?”

方然坐在了最靠窗邊的搖椅上，拿出了海水撥通了某個人的號碼，輕輕晃動的搖椅配上萬籟俱寂的悠久夜色讓今晚已經無比疲倦的他就像這麽直接睡去。

畢竟從夜局出發，一夜巡城的他真的已經很累了。

“真讓我不可思議，方然，你做到的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然後海水對面的聲音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後驚歎的笑了笑這麽說著。

方然沉默沒有回答，看著窗外的夜色，夜局樓層的高度讓他可以隱約的看見京城的燈光，

不過無論現在那裡無論是參加者的爭鬥還是全城熱夜的直播，都已經結束了，正緩緩陷入安靜，準備迎接明天又一個清晨。

“不光救回了所有人，而且把我留下的想要暴露你身份的後手都完美解決了，真的讓我無比驚奇”

“方然，你怎麽做到的?”

坐在夜局中，方然低垂著眼簾沉默，親手殺人的不安和恐懼讓他身體微微一顫，沒有提起某個人的名字，而是轉移話題強作平靜的開口: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麽，我先說好，夜鴉這個身份已經完成她的使命了，不會再出現了。”

海水對面，水琳琅似乎無言然後輕歎的笑了一下:

“當然不是，在我說你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我能問你個問題麽，方然?”

“假如是有關今晚的事情的話，那還是算了。”

方然把整個身體都徹底靠在搖椅上，意識飄遠的低聲說著。

“那次連心和你被襲擊的場景，為什麽你要那麽做呢?”

一下子出神，方然沒有預料到水琳琅會突然問出自己這個問題，說實話，他還以為她會問自己‘怎麽得知的夜笙所在’或者‘為什麽會有兩個自己同時出現’。

“為什麽麽”

方然低頭看向了自己胸口，有時候他都忘了，

自己是個沒有心臟的人來著。

“是啊，為什麽呢，從常理來說，正常不會那麽做的吧?”

“在繁華地段遭受恐怖襲擊、餐廳坍塌卷入場景這算是常理麽?”

海水對面，那道身影啞然失笑，

的確，她確實忽略了，對於那時剛覺醒的他，從遭受襲擊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超出常理了吧。

“可能是小時候總看英雄電影的影響吧”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方然感覺到很累的仰躺在搖椅上，默然了一下然後悵然的歎了口氣:

“無論是哪個故事裡，那種滿嘴嚷嚷著正義只會任性的橫衝直撞、結果要靠他人受傷來解決問題替他擦屁股的家夥，是我最厭惡的人。”

“我一直告誡著自己，絕對不能成為那樣的蠢貨。”

方然虛弱的用手腕壓住額頭，

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海水中水琳琅的聲音過了一會才輕輕響起:“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麽?”

“是啊，從玲喋喋不休的交代了我半個小時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應該是打算做什麽”

說到這，困倦讓眼簾半遮，視野的一半是看不見的黑色，他輕聲無奈的苦笑:

“但我又不是傻，我又不是忘記了那會外面還有個當時我完全打不過的C級在等著我。”

“選擇救你孫女是我的事，我不能讓玲付出代價，替我的選擇買單，成為我心安的理由”

“那樣的一切，會讓我覺得惡心。”

最後還是有些撐不住倦意的闔上雙眼，方然的聲音低的讓人聽不見，說到這他對著水琳琅自嘲的一笑:

“至於為什麽選擇救你孫女，你就當是因為剛覺醒能力，所以小時候的中二病有點死灰複燃吧。”

“難道不是本性難移麽?”

海水中預言者的語氣仍舊是讓人琢磨不透，但是方然不想去猜，

因為他已經解決了今晚的一切問題了，

從現在開始，不會再有任何問題和隱患了。

“那方然你有沒有想過”

在睡意的海洋中搖搖欲墜，和預言者的對話其實充滿了不可思議，打回這個電話或許也是因為他自己在好奇，聽著預言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然想著，

究竟是什麽事，是讓自己絕對想知道的。

“其實一直有人在為你付出代價?”

“！！！！”

預言者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睡意伴隨著驚愕感，全部消失！

方然猛然的從搖椅上坐直身體，攥著海水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雙眼睜大看著窗外，他聲音甚至都有些沙啞的艱澀開口:

“你說什麽！?”

“哪怕無限的力量再怎麽超凡脫俗，使用魔能值會給參加者的魔能中樞帶來負擔這一點仍然不變”

水琳琅的聲音在海水中仿佛晴天霹靂，讓方然整個人楞在原地，恍惚失神。

“我的能力顯示你的心臟應該是被你用某種空間手段分割出去，但假如它受到損傷你也會死，這種因果性的連接還在的話”

“那麽方然，承受你使用‘無限’那海量魔能的代價究竟哪去了呢?”

“閣下，飛機已經準備好起飛了。”

成熟迷人的聲音輕輕的在耳邊響起，叫醒了昏昏欲睡的方然。

“我睡了多久?”

光線在眼前清明，看著身邊一襲禮裙的葉蓮娜，方然用手按住額頭低聲問道。

“還不到十分鍾。”

“是麽”

想起了那晚結束的事情，和水琳琅做出了交易，導致夜鴉這個身份並沒有消失的原因，

方然從沙發上站起身，做好了登機的準備點頭說道，只是略微出神。

沒錯，他已經不能再用出那樣的力量了，

事實上，就連那次吞噬掉B-99的暴食，也是方然用自己的魔能召喚出來。

“考慮到北歐現在的季節，閣下，這是那位大人之前交代我，按照您的身材做好卻一直沒有機會交給您的衣服。”

站在方然身後一側的葉蓮娜對著一旁的黑衣保鏢揮手，讓他拿著一個手提箱走上前來，

打開箱子的蓋子，裡面放著的是一件製作考究，和他禮服樣式的夜之巡禮有些相似，但是更加強調身份地位和內斂在其中所象征權利的風衣外套。

考究細致的純黑面料上有著複雜精細的手工，沒有一絲褶皺，熨平的衣領上別著和緋紅女皇的權杖有些相似的、鑲嵌著寶石的金色徽章。

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己已經站到了這裡的意義以及要去做的事，方然最後還是接受了這件明顯價值不菲的衣服。

“讓你們費心了。”

葉蓮娜微微一笑，輕輕鞠躬示意。

“這是我的榮幸。”

而與此同時，在離剛提前起飛了一架通往北歐航班的京城數千公裡之外，

一個北方小城的別墅中，

在穿著黑色管家、女仆服飾面色蒼白平靜的身影們，悄無聲息工作的恐怖氣氛中，別墅最深處房間之內，

夜色的黑暗房間裡，在鋪著同樣純黑床單的床上。

一道穿著黑色長裙，但發絲遮掩下蒼白誘惑的皮膚，在這種環境下顯得詭異而又妖冶的身影，從休息的睡眠中緩緩的支撐起身體，

紫羅蘭瞳孔中壓製住的不詳和混亂構成一種讓人覺得可怕的平靜，她感受著剛才胸口內部叫醒她的疼痛，勾起一抹熾熱的瘋狂弧度，抬起眼眸。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