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近郊莊園的大廳,米白色明黃邊緣的地毯從寬敞的大廳一直延伸到樓上,跟在領著少女的青年身後,哪怕知道對方聽不懂自己再說什麽,莎倫也盡職盡責的低聲細語道。
“嗯。”
而一般這個時候,穿著對比襯著平整白襯衫手工細致的黑色馬甲,為了撐起自己這一身修身欣長燕尾西裝主人地位的青年,基本都是淡淡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或者就這麽做、你說得對之類的意思。
但莎倫知道他百分百沒有聽懂自己在說什麽。。
會在過幾秒之後,用華夏語假裝在和少女聊天一樣的詢問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玲,莎倫剛才說的什麽啊?”
“她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哦哦哦,這樣啊,那我的回答還真是完美啊....”
你看...就像這樣...
跟在兩人的身後,一臉安靜職業表情的莎倫聽著兩人的對話,
接近到他們身邊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雖說是在等奧蕾莉亞到來之前的多管閑事,但偶爾嘗試一下女仆長的經歷對她來說也是有趣的體驗。
只是.....
低垂著的那張容貌普通平凡的女性臉龐上,無人察覺的睜開一線金色琥珀的深邃瞳光。
“玲,你說我們今天去哪玩?”
“我...我不知道。”
“嗯,那我們就去米蘭最著名的那個教堂怎麽樣,省的再碰上那些讓人糟心的老女人。”
“嗯。”
注視著來自遙遠華夏那裡身為參加者的青年,另一邊甚至只是個普通人的混血小姑娘,這天差地別毫不相乾的組合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原本以為只不過又是不知道哪裡剛剛覺醒、仗著估計是煉金術之類的能力以為自己是特殊之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猜測著他是不是準備在這個關鍵時期實施什麽計劃,或者是仗著黃金的力量做些強迫女性的奢靡下流事情,
但是和自己想象的貌似有些不同的是,
經過短暫的觀察,比起參加者,
莎倫有些奇怪的發現這更像是個普通的青年。
身上完全沒有一般參加者的那股特別氣質的同時,也完全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舉動,對女仆中那幾位容貌姣好的也完全沒下手的意思。
而且和莎倫見過的很多男性參加者相比,他的外表容貌並不算特別顯眼....
好吧,就是很平凡普通....
“少爺,今天又收到了兩位子爵,一位伯爵夫人想和認識您的邀請,不需要我為您安排見面的時間麽?”
在來到大廳門口之時,微微躬身的安靜開口再次試探的詢問。
按理說這一類事宜的安排,包括資產的管理和運轉本來都是交給管家來負責的,女仆長的工作是管理家裡所有的仆人,
不過鑒於為了更好的照顧少爺身邊的小姑娘,那位同樣能力也很強,經驗豐富的紳士老管家很理解的和莎倫互換了工作。
聽到了是這種詢問意見的話,穿著相當漂亮甚至讓她都有些喜歡的黑白裙子,那個叫‘玲’的小姑娘拽了拽正打算戰術點頭的青年,給他轉述了一下自己的話。
“哈!?又來?好麻煩,告訴那些又臭屁又有一堆麻煩禮節規矩的家夥我最近忙著出門采風,沒事....有事也別來煩我。”
然後莎倫看到對方瞬間嘴角一撇滿臉嫌棄的翻了個白眼,話裡行間全都是一幅‘麻煩死了,我才不管’的意味。
包括上次特意推薦了一家和貴族相關的店面,
想知道他是不是打算用黃金介入社交界、以影響王國高層達成什麽計劃的試探,除了得到他只在乎那個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其他什麽也不管的情報以外,
莎倫難以置信的發現他根本不是煉金術之類的能力,
那些黃金在自己感知中分明就是憑空生成。
一直等到少女再次向自己轉答他的意思之後,莎倫才躬身點頭的平靜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派人禮貌的回絕他們。”
推開大廳的門,清晨上午陽光裡看著身邊的少女笑容很是純粹燦爛的青年,
明明是最好的社交季節,明明揮霍了不知道價值多少的黃金,但卻對送上門來進入上流社會圈子的機會棄若敝履,完全沒有任何像自己猜測那樣的意向。
或許這麽說有點離奇荒唐,不符合一名正常參加者的行動準則,
但莎倫現在感覺他好像就是帶著那個小姑娘來玩的。
“喲西,玲,我們準備出發了!”
“乾...出門準備意外花了不少時間....一定是因為這地方太大了,吃個早餐換個屋子也就算了,竟然還他喵的要下樓!”
看著就像出門旅遊一樣興致高漲的青年喋喋不休的對著不怎麽愛說話的少女抱怨,似乎在嘗試逗笑她,
所以莎倫決定再觀察幾天,反正奧蕾莉亞還沒到,還有解決一個C級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而且難得的女仆裝,她還想多穿幾天....
...
...
照料主人的起居,在貼身仆人的工作裡跟著主人出門安排出行中的任何雜事是理所當然的一環,只不過鑒於昨天在蒙特拿破侖大街,真真正正的一擲千金,地段最好的知名店面好像塊麵包一樣說買就買的經歷,
莎倫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務估計就只是....
“誒!玲你看這個東西不錯誒,我們帶回去吧!”
米蘭最大的百貨商店裡,來來往往的人們此刻都忍不住駐足旁觀,看著那個無比顯眼,一身上流燕尾紳士西裝顯得身材修長的外國青年,此刻正拉著一名黑白衣裙無比華麗、臉龐精致的像是人偶一樣的少女,一臉讚歎喜愛兩眼放光的...
指著人家商店手工雕刻精巧、帶著古典鈴鐺的大門。
“方然...這個好像不是賣....”
“莎倫、莎倫!”
在卡洛兒一臉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那明顯是非賣品之前,莎倫就看到青年已經扭頭朝著自己開喊了,隻好臉上微笑但是心中無力歎氣的走上前去,
雖然和對方溝通買下人家大門是件不講理的難事,但是和怎麽化解一會他直接掏出塊黃金砸在櫃台上所引起的騷動,以及自己和那位管家需要管理的店面又多出一間相比,
莎倫還是覺得自己想想怎麽說服老板比較簡單。
然後五分鍾後。
歷史悠久的古董店老板看著自己360度全面朝顧客開放、通風條件異常優異的門口,在因為陪伴了自己十幾年、花了大工夫雕琢繪製的‘牌面’被人拆走一臉懵逼之前,
看著桌上整整一袋子裡拉銀幣,深深陷入了自己下個門是鑲銀邊還是鑲金邊的糾結。
注視著在吊鍾、掛鍾、懷表、手鏈、首飾鏡、老式搖椅、騎士劍、紳士禮帽、女士手杖、白絨披肩.....等等下至生活用具上至各種不菲的奢侈品,總之是看到啥買啥之後,
終於連木質門都出現了的商品架,莎倫無可奈何的隻好雇傭了一輛馬車把這些都運回莊園。
回想著之前半個上午方然都在一臉新奇,不問價格不管交涉、甚至連人家賣不賣都不關心,拉著卡洛兒秋風掃落葉般橫行在各大店面,然後拿上東西就‘莎倫!莎倫!’,
讓莎倫有點後悔給他提議在去米蘭大教堂之前,可以去百貨超市購物了。
但其實莎倫不知道,只要把那些裡拉銀幣換成人民幣,時間給他調回現代,環境換成讓他沒有未來人優越感的高級商場,
這貨就會瞬間打回摳了巴餿的窮光蛋原形。
“好吃麽?”
街角幽靜昂貴的咖啡店二樓,位置最好的露天陽台,遮陽傘的陰影之下,
修身纖長的燕尾西很隨便裝搭在椅子上,隻穿著白襯衫和西裝馬甲的方然雙手托著臉頰,笑眯眯看著自己面前白絨披肩遮住白皙纖弱肩膀保暖,拿著叉子小口小口不停吃著慕斯蛋糕,淺金瞳孔都發亮了的卡洛兒,
拿出了自己的諾家手機偷偷拍了一張她嘴角沾上奶油的照片之後,眨了眨眼睛問道:
“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
“嗯..嗯嗯!”
雖然已經不像是初見面那樣的生疏,但是仍舊是不怎麽愛說話的少女只有在吃各種好吃的的時候,才會表情生動一些,更像這個年紀的小女孩。
“別著急,這還有果汁...哦,對了,玲...”
變戲法一樣從自己剛買的高禮帽裡拿出還是用杯裝著的果汁,‘哆啦然’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喊著少女的名字。
“怎麽了...方然...?”
“能幫我和莎倫說一下麽,讓她不要再站著了,我也準備了她的那份。”
誒!?
安靜低垂著臉龐,真的像一名合格仆人一樣站在卡洛兒身後不遠的莎倫,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微微驚訝了一下。
“嗯....”
完全沒覺得青年這麽做有什麽不對,無論是方然還是卡洛兒都一絲一毫都不清楚貴族社會裡,主人是根本不會讓仆人與自己同席這種事發生的這種禮儀,穿著黑白哥特裙擺的少女在座椅上轉身看向身後端莊的女仆長。
“莎倫,方然讓你過來和我們一起。”
坐在一起,我現在的身份可以女仆....
等等,這也有可能是試探...
思考稍微一愣,即使是莎倫也在聽到這個提議之後有些不知道該采取什麽樣的行動,不過略一思考她還是決定按照她此刻的身份,以仆人的身份惶恐慌張的表示拒絕的時候...
“我很抱歉,小姐...我...”
“啊,對了,玲你告訴她不用在意那些規矩的,我又不是這兒的貴族,就當是我感謝她的幫我處理了那麽多的麻煩,要是不行的話...”
正忙著從自己帽子裡變蛋糕的方然就想起了這茬,很不符合他此刻身份地位的隨便說著,然後頓了頓一本正經的補了一句卡洛兒和莎倫誰都沒聽懂的話。
“你就告訴她要不坐下來的話我就炒她魷魚...”
炒我....什麽???
對方然突然提到大概是種魚類生物心中非常不解的莎倫,在裝出面色勉強不安坐下之後發現...
這個總是出現在卡洛兒手中,造型精美的不像話的蛋糕,原來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可口無數倍的甜美柔軟。
露天陽台下的午餐時光,遮陽傘下餐桌上的三道身影,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注意力全放在身邊少女身上的青年,‘莎倫’有些提起興趣的心想道,
還真是個奇怪又有趣的人....
所以,這一天的結束,
在米蘭大教堂前的廣場上,看著正舉著一個明顯屬於科技者‘裝備’的跨時代相機,給哥特長裙下黑色長襪和牛皮短靴的少女弄出了帶絨毛的貓耳發卡和布偶熊, 在讓少女遮著纖細手臂的長袖抱在懷裡,姿態憐人可愛的時候...
“對!!!!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玲,保持別動!我馬上就好!!!”
毫不在意路人眼光,大聲吼著這種話為了尋找角度身形可哪亂閃都快帶起殘影的青年,貫徹貼身女仆職責守在他身後的莎倫,
在方然心滿意足的拍好拉著這張,想著下一張讓玲擺什麽姿勢的時候,用像是詢問‘少爺,你需要我幫您麽’之類詢問的姿態語氣微笑開口:
“用科技者的裝備明目張膽的偷拍一無所知的小姑娘,少爺你還真是興趣低劣下流的讓女性鄙視呢。”
然後正在思索究竟下一張究竟是拍戴著花環好還是打著小陽傘好的方然,在聽到莎倫說話之後,表情一下子認真起來,煞有介事的...
“嗯。”
點了下頭。
“不光如此,帶著一個這麽小的女孩,整天做出這樣那樣的事情,真的讓人懷疑少爺你是不是個危險的變態呢。”
“嗯,你說得對。”
...
“少爺你知道你這樣對年幼女孩出手的舉動是癡漢變態的行為麽?”
“嗯,我知道了。”
...
“再這樣下去,我覺得出於對她的人生安全和未來考慮,應該把少爺你交給法庭來處理。”
“嗯嗯嗯,就這麽做....”
米蘭這一天的記憶最後,是方然心裡驢唇不對馬嘴的感歎:
出個門還有女仆跟在身後噓寒問暖,生怕主人有什麽問題,
有錢人的生活真是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