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是在並不暖和的夜裡,
嬌小的身影掙扎在夜晚的乾草裡,‘家’沒辦法給她提供溫暖,乾草也不行,
壁爐裡連樹果也吃完了,她蜷縮著身體,強忍著疼痛和想哭的衝動催促自己早點入睡,因為明天還要早起去牧場乾活...
每天重複的勞累工作讓她一個多月前被酒館裡來的那個軍官打傷的肩膀和手腕,非但沒好反而更加嚴重。
方然看到她像隻快要凍死的小動物一樣,縮在那座坍塌的廢墟之中,
沒有人管,也沒有人關心,
只有她自己。
在夢裡需要去想著怎麽度過即將到來的冬天。
雙眼不能接受的睜大,伸出手邁出一步的那一刻,
世界發出了嗡鳴,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消失,
仿佛已經不會再發生。
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聽著蒸汽火車嘈雜的汽笛聲,然後窗外的景色已經從一路上飛馳而過的麥田平原切換成了緩緩進入的車站,
方然楞了一下,然後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好像不是一個夢。
仍舊是那張牌在某一頁微微發亮,還沒有完全覺醒。
搖了搖頭,甩開剛才看到的那股讓人辛酸的感覺,方然看著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少女,此刻安靜沉睡就像是小公主一樣的她,淺金色的發絲下睡臉安然,
有著白色蕾絲花邊的黑色哥特裙擺,還有只露著肩膀長袖在火車的座位上散開,穿著黑色長襪的纖細雙腿彎曲交疊在一起,還穿著那雙牛皮短靴。
方然買的是這趟蒸汽火車最好的位置,有足夠的空間還有柔軟的坐墊可以讓少女當成床一樣的躺下。
輕輕的打了個哈欠,方然看了看已經抵達的目的地,捏起玲的一縷頭髮不斷的掃著她的耳邊。
“喂,喂,小懶貓,起床了嘿,我們到了!”
“嗯....”
含糊不清的輕吟,躺在腿上的天使緩緩睜開了淺金色的眼眸,但是半睜的眼瞳之中仍舊是半睡半醒的迷茫,在方然腿上縮了縮似乎打算再睡一會。
“趕...緊...起...床...啦....”
方然無奈的歎了口氣拉長催促的聲音,慢慢的扶起睡的迷迷糊糊的玲,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把小梳子整理著已經被她睡亂了的頭髮,淺金色的發絲亂蓬蓬的可哪亂跑,卷起不少柔軟的呆毛。
賴床可不是好習慣,玲你就不能向我學...咳咳,當我沒說...
默默無語的看著長袖擋住嘴前,小小的打著哈欠的少女,穿著哥特裙擺的她坐在座椅上就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只不過坐在身後給她梳頭的方然默默心中腹誹著,
真是的,玲你小時候這樣是怎麽好意思以前每次鄙視我賴床不起的....
“好了,好了,快去洗臉,那邊應該有盥洗室...”
“嗯。”
最後是穿著老款馬甲西裝的方然推著少女走進了盥洗室的洗臉池邊,看著老老實實乖乖漱口洗臉的少女,突然心情複雜的感覺自己有點滄桑無力的歎了口氣,
乾...這人生的進度不對吧,我明明還是隻莫得戀愛感情的單身狗,
為什麽一下子有了股當爹的錯覺啊...(歎氣)
......
.....
即使在一百年之前,這座城市也是繁華。
在自己的那個時代,方然記得它被稱為著名的國際大都市之一,世界八大都會區之一,
意大利最發達的城市和歐洲四大經濟中心之一,世界時尚與設計之都和時尚界最有影響力的城市,
作為交通樞紐的它歷史悠久,
前西羅馬帝國首都,倫巴第王國首都建築是它的別名,時裝、藝術、繪畫、歌劇、足球、旅遊、種種意大利人的浪漫在這座城市裡被歌頌到極致。它的歌劇、它的球隊、它被認為是世界時裝設計和消費“晴雨表”的時裝周,
一切的一切構成了這座雲集著種種上流人士、富豪貴族的城市,
——米蘭。
不過說是這麽說,方然也不過就是僅僅知道這些書上寫的東西而已,充滿著聽上去就是各種高消費、高檔次的時尚東西,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座城市,覺得和自己有些不相稱,
比起自己,方然一直覺得夜笙或者華凌、複蘇她們更適合這裡。
只不過看著一百年前的米蘭,整體偏向淺色、浮華尖聳的建築群落坐落在最繁華的上流地段,此外的是一棟棟三四層的建築連綿的坐落在各個街區,縱橫交錯的複雜街道延伸到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遠處,
街上行走的大都是穿著樸素但乾淨的體面人,偶爾能看到穿著西裝的男人和裙擺繁雜的貴婦們,他們拿著手杖和帶著羽毛的扇子,
乾淨整齊的街道,排水口的鐵欄就在街邊隱隱冒著白色的熱氣,路上各式各樣的高檔馬車來來往往,道路兩側是掛著各種花體牌匾的名貴商店,
這個時代,繁華大都市的氣氛撲面而來!
看著這一幕畫面在面前展開,和之前德利爾縝簡直無法相提並論的繁華程度,讓方然打從心底裡感到了微微震撼,而在他身邊的少女,更是有些緊張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方然看著難得臉上浮現出明顯神色的少女,對她笑了笑示意別擔心,看著他的笑容,玲輕輕的呼出了口氣。
米蘭的車站之前,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向這兩道身影,無論是青年有些特別的氣質還是少女讓人讚歎的衣裙,都無比引人注目。
“我們現在要去哪?”
玲站在方然身邊,仰頭看向穿著黑色馬甲和西裝,提著手提箱的青年問道。
“先去找住的地方,”
手上帶著皮手套的他拿出了自己的禮帽,按著自己的帽簷他的略顯神秘的笑了笑開口:
“那接下來就要拜托玲你了,一會記得幫我砍價喲。”
.....
...
1916年,意大利還處於王國時代,
換言之,這時候是有貴族存在的。
從騎士開始,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親王一直到國王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三世,這個時代的意大利上流社會是由這些貴族們所組成。
他們有著大片的土地、豐厚的財富以及奢靡到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生活,哪怕這個時代的戰爭已經轟轟烈烈,那個平原上他們的軍隊和奧匈帝國的軍人們已經進行了整整九次的戰爭,也沒能取得什麽顯著的戰果,
可是也絲毫沒有影響這座都市中,王國上層的貴族們慣例過著奢華的生活,壓榨享受著底層人民的每一分辛勞血汗。
就好比這一座鄰近米蘭的郊外,有著通往米蘭市中心最便利的通道的一座莊園,
葡萄架上開始成熟,裝滿木桶的紅酒被藏進地下,有著數輛豪華的馬車,還有從修剪花園的園丁到清潔打掃的女仆的一大堆傭人,
這座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能讓主人自豪的莊園,就屬於意大利王國的某一位世襲的子爵。
而此刻莊園之內那棟白色漂亮的洋房大樓裡,迎接貴賓才會用到的會客廳中,子爵大人今天正迎來了兩位有些特別的客人。
此刻屬於主人休息的房間之內,巴羅非子爵看著自己面前桌子上的東西第三次向著自己的管家確認道:
“你確定這真的是那兩個來的人讓你送上來的?這是真的?”
在他身邊也同樣是難掩震撼震驚的老管家,輕微的鞠了一躬回答道:
“是的,我的主人,我已經確認過了,這是真的。”
“他讓你把這個東西給我就是為了讓我見他們一面!?”
聽著自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這麽肯定的回答自己,巴羅非子爵仍是覺得荒唐、不可思議的問道,那語氣就像是天上掉了餡餅。
“沒錯,那位先生的確是這麽和我說的。”
眉頭緊緊的皺起又緩緩的松開,最終看著眼前擺放在一塊白色手帕上的物體,巴羅非子爵下定了決心的開口道:
“看來我得去見見他了。”
“是的,光是見面的‘介紹信’就慷慨的無法形容的拿出這樣東西的先生,值得主人您去見上一面,為了不顯失禮,我擅做主張的已經將他們請到了會客廳。”
“你做的很好。”
看著躬身說明的老管家,有著小胡須和邊緣卷起頭髮、已經四十多歲了但還顯得挺拔的巴羅非子爵站起身,誇獎了一句子爵的老管家,然後大步的朝著會客廳走去。
但是才剛剛走了幾步,他就不放心的轉身對著自己的老管家叮囑了一句:
“哦,對了,把這個東西放到我的寶庫裡。”
“請放心,我的主人。”
穿著黑色管家服裝的身影恭敬的彎腰開口道,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塊白色手帕上的物體,把它細致的收起。
也難怪無論是巴羅非子爵還是老管家都這麽慎重,因為讓兩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在這個時代能被一位貴族子爵如此認真接待的那份‘介紹信’,
是可以買到常人難以想象之多東西的物品,是可以瞬間改變一個家庭的生活水準,是可以支撐一名貴族夫人在上流社會很長時間高昂開銷的....
一塊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