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平輩論交！喝酒，喝酒！”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下來，兩人的關系明顯親近了許多。不管歐陽淵源怎麽想，不管接近的目的如何，至少，苗星宇是把歐陽淵源當成了好友來看待。

　酒至半酣，苗星宇開門見山地提出了招攬之意:“歐陽兄弟可願意加入我天衣谷?”

　終於來了！

　這家夥還真是能忍啊！

　嗯，我歐陽淵源可是個矜持的人，豈能就輕易應允?即便咱早就盼望著這一天，也還是要推辭一番的。

　“讓我加入天衣谷?苗大哥認為這合適嗎?”

　“怎麽就不合適了?兄弟雖然是煉丹大師，但同時也是一介散修，散修當然有自由選擇加入哪個宗派的權利。況且，我天衣谷求賢若渴，兄弟如果加入必受重用！”

　“對對，一介散修…唉，差點又忘記了，我已經不是飛龍宗之人了。”

　“歐陽兄弟還真是個戀舊之人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很少見了。”

　“雖然我現在是自由之身，但這才剛剛脫離飛龍宗呢，就閃電般加入其敵對勢力天衣谷，這恐怕有些不妥吧，有兩姓家奴之嫌啊！”

　歐陽淵源雖然意動，但仍有顧慮。

　這一番表演，委實極具天賦。別說苗星宇這個江湖菜鳥了，就是一些老江湖，恐怕也識之不破。

　……

　見歐陽淵源有些意動，苗星宇感覺有戲，當即迫不及待地展開三寸不爛之舌——

　“兄弟之前還甚是灑脫，怎麽現在卻鑽起牛角尖來了?飛禽尚且知道擇良木而棲，何況像歐陽兄弟這般優秀的青年才俊?

　每個人的路都在自己的腳下，要實現自己的理想目標，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地去走。

　別人無法幫你走，最多只是在關鍵時刻拉你一把，或者是推你一下。

　走自己的路就好，何須在意別人怎麽說?

　即便現在有一些議論，但一旦兄弟成為煉丹宗師，別人只會以崇拜的目光仰望你，誰還敢亂嚼舌根?誰還會在意你的過往?”

　不得不說，實誠而不擅言詞之人一旦認真地說起大道理來，其理由之充足還真是讓人無可辯駁。

　……

　歐陽淵源強壓心頭狂喜，故意皺眉垂首長思良久，方才抬頭緊盯著苗星宇道:“讓我加入天衣谷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苗大哥的理由還不夠充分！我為何要自找束縛?”

　“兄弟在此處雖然自由自在，但對你丹道的提升貌似並不樂觀。”

　歐陽淵源聞之，臉上滿是是驚詫之色:“噫，竟然被苗大哥看出來了?”

　“我在這虎石崖呆了半個多月，即便不去刻意了解，但耳濡目染之下，總能知道一些東西吧。”

　“那苗大哥都看出些什麽來了?”

　見歐陽淵源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苗星宇頓時哈哈大笑道:“哎喲喂，歐陽兄弟竟然還考較起你苗大哥來了?我瞧出的東西也不多，只有一點。”

　“願聞其詳！”

　“來虎石崖求丹的人雖然不少，但丹藥等級太低！幾乎沒有超過五品丹藥的。”

　苗星宇此言一出，歐陽淵源頓時陷入沉思。

　……

　良久，歐陽淵源方才搖頭苦笑道:“苗大哥果然慧眼如炬！唉，這正是小弟如今最為苦惱之處。

　求丹者雖然不少，但這些人大多是小家族、小門派的弟子，根本拿不出煉製五品以上丹藥的材料啊！

　沒有高等級的藥材練手，煉丹水平很難提升。

　煉丹跟練武不同，沒有實踐，就是有厲害的籍典可供參悟也是不行的。

　照此下去，我的丹道之路還如何能有寸進?”

　苗星宇一聽哈哈大笑道:“正是看到了你的困境，大哥我才會再三邀請歐陽兄弟加入天衣谷。如果你的丹道之路順暢，咱也不會強加打擾。”

　“如此說來，天衣谷高等級的煉丹藥材極多?”

　“多不多我不敢說，反正足夠小弟你練手！”

　“隨意我揮霍?”

　“那哪行?無法兌現的承諾，那是胡說！天衣谷畢竟不是我當家作主，付出了肯定是要求有所回報的。”

　“天衣谷對煉丹成功率的要求是多少?”

　“這個大哥倒是不知！不過應當是參照江湖上煉丹成功率的要求行事吧。”

　“五品以下丹藥四成，五品(含)以上兩成?”

　“當是如此！”

　“低等級丹藥，煉製十爐成功四爐;中高等級丹藥，煉製十爐成功兩爐…嗯，要求倒是不高。”

　“以小弟的水準，完全沒有問題！怎麽樣?歐陽兄弟現在對於加入天衣谷當是沒有任何顧慮了吧?”

　“且讓我再考慮一晚，明日再答覆大哥。”

　“沒問題！無論兄弟答允與否，你這個朋友咱都交定了！兄弟先忙著，大哥且下山準備一些酒菜，今晚咱哥倆痛飲一場！”

　“如此甚好。”

　……

　歐陽淵源雖然內心千肯萬肯，但姿態還是要做足。

　只有讓天衣谷知道招攬自己的不易，他們才不會太過小心的防范自己，加入後也才能多爭取一些權利。

　別的不說，至少行動上要有自由。

　他可不願意成為一台煉丹機器。

　不得不說，歐陽淵源雖然青春年少，但行事還真是既沉穩又睿智。

　苗星宇這樣的江湖菜鳥，無疑被他吃得死死的。

　當然，在苗星宇看來，他如果真能順利招攬到歐陽淵源，絕對是機緣巧合。

　一方面，一心入世的天衣谷正在大肆人才。

　像歐陽淵源這樣毫無背景的散修丹師，無疑正合他們的胃口。

　另一方面，艾衝浪的殘廢恰逢其時。

　艾衝浪殘廢後，對其崇拜者歐陽淵源打擊極大，加之他追求丹道之心異常堅定，這才給了天衣谷招攬機會。

　……

　是日晚間，歐陽淵源跟苗星宇直喝得爛醉如泥。

　白天的一番長談，使得兩人都放下了心事。

　因此，不管他們心頭打的是何種算盤，這一場大醉倒是很真實。

　這，還是近半個月來，兩人第一次喝醉。

　一番暢飲下來，兩人的關系又更近了一步。要不是歐陽淵源說不喜歡搞結拜這一套，苗星宇甚至都要當場與之磕頭結拜為異姓兄弟了。

　……

　翌日一早，歐陽淵源破天荒沒有晨練，趁著還沒有求丹者到來，他拉著苗星宇進行了最後的談判。

　“苗大哥，要我加入天衣谷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四個條件，答應了立馬就可以跟你走。”

　“歐陽兄弟請講！”

　苗星宇的表情既興奮又凝重。

　興奮的原因是，前前後後耗時半個多月，終於為天衣谷招攬到一個人才了！

　凝重的原因是，擔心歐陽淵源獅子大開口，提出一些讓天衣谷無法接受的過分的條件。

　……

　“第一個條件，以客卿的身份加入。

　艾宗主的事對我打擊甚大，從那時起，我就暗中決定:絕不再成為任何宗派的弟子，也絕不會對任何宗門投入感情！免得再次遭受同樣的折磨。

　第二個條件，隨時可以離開天衣谷。

　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就離開。

　如果天衣谷所提供的藥材，無法滿足我練手的要求，不能讓我的煉丹技術有長足進步，我會選擇離開，去尋找自己的丹道之路。

　第三個條件，有單獨的煉丹房。

　這段時間苗大哥也看到了，我煉丹時不喜歡有人在旁邊打擾。

　雖然有不少求丹者想成為我的學徒和丹童，但都被我拒絕了。自己都還只是半吊子水平，哪裡就敢收徒了?

　至於丹童，如果對藥理較為熟悉，咱倒是不介意收一個打打下手。至於新人，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傳授他藥理知識。

　第四個條件，行動有自由。

　除了天衣谷的禁地和一些重要場所外，我在天衣谷可以自由活動。

　必要之時，甚至可以外出遊歷一番。

　與習武一樣，煉丹也是需要領悟的。

　在陷入瓶頸時，也需要找機緣，找靈感。

　在我看來，固步自封也好，閉門造車也罷，都不會造就一代煉丹宗師。”

　……

　認真聽完歐陽淵源的四個條件後，苗星宇略一沉吟，方才無奈搖頭道:“細思起來，歐陽兄弟這四個條件都很是合理，咱也完全可以理解。

　奈何你大哥我人微言輕，不敢擅自做主啊！

　嗯，第三、第四這兩個條件還好說，應當問題不大。但是前面兩個條件，做哥哥的也不敢打包票。”

　歐陽淵源一聽，不由微感失望:“既然老哥為難，那就算了吧，不存在的！說明我跟天衣谷有緣無份。對了，大哥以後別來此地了，小弟準備近日就雲遊天下，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機緣。”

　好一招欲擒故縱！

　……

　“歐陽兄弟別急於離開，請再給我一天時間可好?我立即返回天衣谷，將兄弟這四個條件稟告給龍谷主定奪。無論結果如何，最遲晚間就返回此地。”

　歐陽淵源倒是不急，苗星宇卻是很著急。

　他好不容易有機會為天衣谷招攬一位人才，怎能輕易放過?更何況，他跟歐陽淵源還很投緣，確實舍不得他就此離去。

　“行！那咱今日就收拾一下行囊。順便讓今天來的求丹者，幫忙傳告一下我即將遠遊的消息。”

　“好，那大哥就暫且告退了！”

　苗星宇說完，急匆匆地一步跨出，身形已遠在數丈之外。幾個起落間，已然遙不可見。

　顯然，他是真急了！

　……

　天衣谷，議事廳。

　聽完苗星宇的匯報，喬欺山率先提出疑問:“這歐陽淵源會不會有詐?他畢竟曾經是飛龍宗之人。”

　周蒼遠起身道:“那小子我認識！之前與苗師弟前往飛龍宗試探時，曾在其丹藥堂銷售部跟他打過交道。”

　龍嘯天微微動容:“其人如何?”

　對苗星宇的眼光，龍嘯天或許不敢信任，但對於散修出身的周蒼遠，龍嘯天卻頗為認同。

　“回谷主，此子是個志向遠大之人。而且，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為人很是沉穩。在我看來，他離開飛龍宗的理由，符合他的性格。不過，人心隔肚皮，也不可全信。”

　段世華正色道:“照他無意加入我天衣谷的表現來看，應該不是心懷叵測之人！如果一切都是偽裝，那他就太可怕了！嗯，好像才剛滿二十歲吧?”

　苗星宇見問，連忙點頭道:“不錯！七日前才滿二十歲，還是我跟他慶的生。”

　楊樺也是一位謹慎之人:“征討大軍還未回歸他就離開飛龍宗了?他都不看征討結果?萬一飛龍宗大獲全勝呢?我認為其人很有可能是飛龍宗派出的臥底！”

　孫傲月聞之，大聲叫道:“怕什麽?現在我天衣谷的丹藥堂正好缺少鎮得住場子的丹藥師，管他什麽心思，先弄來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敢生二心，直接殺掉就是！”

　所謂話粗理不糙。

　孫傲月的話，頓時讓在座大多數人暗自點頭。

　……

　龍嘯天微微一笑:“孫副谷主此言有理！一個武生而已，能翻起得什麽波瀾?諒他也不敢在丹藥中做什麽手腳！”

　喬欺山點點頭:“嗯，史成武雖然只是一名低級丹藥師，但丹藥的好壞總還分辨得清吧?那歐陽淵源每出爐一批丹藥，就先讓史成武秘密檢驗，確認無問題後再分發給弟子服用。如此一來，他就是心懷鬼胎也無從下手。”

　“對，就這麽乾！史成武咱們總信過吧?”孫傲月嘿嘿一笑，“那可是咱們天衣谷自家土生土長的弟子。”

　龍嘯天喟然長歎道:“史成武當然沒問題！原本還想培養他成為煉丹大師的。 唉，可惜他煉丹天賦很一般啊！雖然有興趣、有恆心，但沒有天賦也是枉然。”

　“既然大家都認為可以接納這歐陽淵源，那他的四個條件…”見事已成定局，苗星宇不由暗暗高興。

　與歐陽淵源相處已有半個月之久的他，可不認為歐陽淵源會是無間道的一枚關鍵棋子。

　嗯，看面相都不像！

　那麽忠厚的面相，怎麽可能是行事狡詐的暗子?

　最重要的是，他僅僅只有二十歲。

　如此年紀，如果真是實施無間道的棋子，行事斷不可能如此穩重！

　若此番招攬成功，他苗星宇可算是立下一功。

　不但可以進入祖地修煉一個月，而且還能跟歐陽淵源這個談得來的兄弟經常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