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都是有修為在身的,有些話不在意的時候當作聽不見,可有的時候,想聽不見都有些困難。
薛主任的小小酒瘋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不過薛主任猶不自知,還想強拉著禾小禾去見徐立。
禾小禾雖然自問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卻不是用這種方式去找他。
她希望是個安靜的夜,四處無人,她和他相逢在月下,兩人兩顧無言,卻又在眼神對視中訴說了千言萬語。
好吧,以上就是她的想象,其實就算真的放到此情此景,以她對徐立的了解,這種情況也是不會發生的。
“主任,你醉了。”
禾小禾起身,想要去拉住薛主任。
薛主任卻是打了個嗝,退後擺手道:“沒有,沒醉,我清醒得很。”
“不,你醉了。”
有聲音自背後傳來。
薛主任罵罵咧咧地轉身:“你算是哪根蔥啊?也敢來管……”
“嗝……我醉了。”
說著,薛主任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十分醜態,令他的幾位好友都不由掩面。
“好久不見啊,小禾。”
徐立露出禾小禾那個熟悉的微笑。
禾小禾呆呆點頭:“好久不見。”
本來醞釀了千言萬語,可此刻,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質問嗎?
還是撒潑打鬧?
似乎她都沒有這個資格。
徐立早已經通過陳家的情報網絡得知了禾小禾的近況,甚至連她最近被撮合同玄黃城白家的公子相親的小道消息,他都有所耳聞。
畢竟徐立此時怎麽說也是陳家二少,該有的權限一點不少,陳家情報網絡雖不至於對他全部開放,這種簡單的消息還是一個指令下去,就給辦得妥妥當當的。
“走,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徐立曾經拒絕了兩個堪稱紅顏的女人,一個是被他英雄救美的柳瑩瑩,一個則是陪著她長大的玉姝。
柳瑩瑩因為她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加上徐立那時居無定所,大仇未報,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
這是為她好,也是為自己好。
而玉姝,則是他前途未卜,就算修為站在大趙絕巔,可前路如何,連他都沒有把握。
其實在他心中,在飛仙谷,在那個小屋的四年,他過的很開心,那是一種很容易就讓人滿足的日子。
不過,終究還是錯過了。
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他初出茅廬遇見的女鬼瓶兒。
當時的他一心除鬼,可在美豔的瓶兒面前,加上那份悲慘的遭遇,那份衛道之心卻突然變得不那麽堅固了。
說起來,還是見識不多,眼界不高的原因。
他被瓶兒所欺騙利用,算是傷透了,狼狽地走出紅葉城,也就對女鬼和女人都心懷敬畏,敬而遠之了。
後面所遭遇的幾個女人,未嘗沒有最初的那份恐懼。
現在的話,徐立想試試,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修行是一件很美味,卻又很容易枯燥的事情。
他可以讓你一點點感受自己的強大,卻又讓你對這個世界心生厭倦。
大道獨行,沒有人能夠例外。
但在這條獨行的道路中,他想為自己增添一點不同的味道。
禾小禾只不過是恰逢其會,也算是緣分吧。
不過禾小禾卻沒有想這麽多,見徐立伸出了手,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而後緊緊握住。
徐立就這麽牽著她,走到了主桌,對著城主府一應人介紹道:
“禾小禾,我今夜的女伴。”
君無塵一愣,而後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剛才還說著要給陳統領找一個女伴,沒想到陳統領動作這麽快,都給自己找上了。
禾小姐,你好,我是君無塵。”
他身為金丹修士,神魂力量強大,可以說得上過目不忘。
禾小禾作為玄字七十八號基地的三大特級研究員之一,也是在他心中掛了號的。
只不過,禾小禾什麽時候同陳二少扯上了關系。
而且剛才聽薛主任的話,他們之間還不是剛剛認識的,牽扯頗深的樣子。
“你……好,我是禾小禾。”
說完之後,禾小禾理智回歸,臉色就變得一片通紅,感覺自己說的大失水準。
“哈哈……”
君無塵此刻卻大氣得很,說道:“破軍,你給禾小姐讓個位置。”
立馬就有一人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徐立也沒客氣,讓禾小禾坐下,於是這方象征著玄黃城最高權勢的位置中,就這麽硬生生插入了一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的女人。
晚會仍舊在繼續,不過眾人的目光已經不被舞台上的歌舞才藝吸引,時不時地用隱晦的目光打量著主桌上的幾人,心中盤算著各自的道道。
薛主任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面對幾個老友調笑的目光,他非但沒有感到羞愧,反而抬頭挺胸,頗有一副指點江山的氣勢:
“瞧見沒有,那是我基地裡的人,當初還是我給牽線搭橋的,他們見了我也要叫一聲月老。
也就是剛才見面太尷尬,否則我就帶著哥幾個去碰碰杯,讓其他人也好好瞧瞧,什麽叫人脈!”
“行了,老薛,我什麽都不服,就服你這張連飛劍都刺不穿的面皮。”
“是極是極,老薛,我今天算是服了。”
“薛伯伯!”
“嗯?”
薛主任正志得意滿呢,冷不丁的一聲叫聲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小白。”
“是我。”
白小白臉色鐵青,看著那個輕而易舉就被別人牽走的女人,心中有萬千怒火想要宣泄出去。
薛主任臉色有些尷尬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
白小白冷著臉點了點頭:“小禾不是說她現在不想談感情嗎?”
他見到禾小禾的第一眼就決定了,這個女人就是他未來的老婆,不僅是因為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還因為禾家的家世。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曉得很。
禾家別看名不見經傳,可是禾小禾的父親禾一清,乃是著名學者,跟很多教授,大修都有交情在,那份潛在人脈就是一位不善於交際的元嬰真君也比不上。
至於禾小禾的母親琴晴更是商界女強人,手下晴天集團涉足藥材生意,為幾大高校煉丹系和軍方提供靈藥藥材,根基也十分雄厚,市值數百億。
而這麽優秀的兩位,竟然只有一個獨生女。
只要娶到了禾小禾,禾家的所有財產就都是他的。
他也能借助禾家的財富和人脈幫著自己在白家一枝獨秀,掌控白家。
到時候集合白家和禾家之力,別說是玄黃城這般大城,就是巨城,他也是頂級人物。
可就在剛才,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就隱約見到夭折的趨勢了。
“呃……”
薛主任更加尷尬。
難不成還要說,人家不想談感情,只是針對你而已,面對那位陳二少,人家可是樂意得很。
怎麽說他跟白小白的父親白熾陽有幾分交情,這麽打臉的話,還是不說為好。
“小白呐,這感情的事情就好像龍卷風一樣,說來就來,誰也說不準不是。天下女人多得是,你不必在這棵樹上吊死。”
薛主任勸慰道。
白小白沉聲道:“我不會放棄的。”
他深深看了一眼前方,轉身離去。
至於離場,他還是不敢的。
這是城主府召開的晚會,誰敢先離場,那就是不給城主府面子,都是要被記上小本本的。
薛主任心生不妙,覺得這小子想要搞事。
他心中打定主意,有機會要勸勸白熾陽,管管自家兒子,那陳二少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別說人家背後站著的大神了,就是他本身的身份,就足以壓死一切了。
徐立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惡意,他轉頭看去,隻瞧見滿堂的人頭攢動,大家臉上都戴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大膽。
正此時,舞台上上場了一個手裡提著一把二胡的青年。
青年面色沉穩,走上舞台,便自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他不像是來表演的,而是來打架的。
“這人倒是不錯。”
君無塵點評道。
別的不說,光是這股子氣勢,帶出去裝點一下門面也不錯。
“他叫什麽?”
久久沒有回答。
“嗯?”
君無塵輕咦一聲,當著徐立的面,這手下不是給他丟人嗎?
“大……大人,他不在我們的表演名單上!”
這時,他身後有人滿頭大汗地稟告道。
君無塵臉色也變了。
這不請自來,說沒有什麽惡意,他是不信的。
“抓住他!別引起亂子。”
他低聲命令道。
可這時那青年已經開始拉上了二胡。
二胡是一種極為古老的樂器,每個人都能拉上兩手,可要說精通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更別說融入樂理,將聲音變成自己的武器,成為一名音修。
徐立曾經也遇到過幾位音修,不過他們大多初入茅廬,還停留在以音傷人的地步。
可這位青年修士已然跟進了好幾步,他的樂聲初聽是美麗悅耳,再聽是繞梁三日,沉迷其中,可再聽下去,就醒不過來了。
他已然能用樂聲催眠了別人的神魂,令人不知不覺就著了道。
這些說來很長,但其實青年也就拉了三個音而已。
三個音過去,那些剛想上台拿下青年的城主府護衛就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放肆!”
君無塵冷喝一聲。
他自問將玄黃城經營得鐵桶一塊,可現在不僅有人無聲無息的潛入了他舉辦的晚會,還當著他的面,傷了他的人。
他的氣勢爆發出來,如同火山噴發,驚天動地,摘星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獻醜了。”
青年後面的樂聲沒有催動修為,只是單純地絲竹之聲,拉完一曲,他微微欠身。
“你是何人?敢來這裡放肆!”
君無塵恨不得將這人挫骨揚灰,但此刻還是冷著臉問道,這人如此有恃無恐,難保沒有啥背景。
他走到了現在的位置,一靠背景,二靠能力,三嘛,憑的就是這份謹慎了。
青年在此欠身,很有禮貌道:“山野小修,殷雲塵,見過君城主,見過陳統領。”
“我今日到此,本想演奏一曲,以求城主一件事,未曾想到城主大人如此沉不住氣,實在對不起我聽到的名聲。”
青年煞有其事地說道。
“你想求我什麽?”
君無塵背著的手指頭微動,玄黃城城主府中的大軍已然調動起來,獅子搏兔,亦盡全力,這青年讓他有些看不透,他自然不會大意。
“求城主大人放一個人。”
“誰?”
“唐悠悠。”
“誰?!你可知道她是誰?”
“我知道,城主大人的愛妾,唐悠悠,她也是我的師妹。”
青年目露追憶之色。
“你覺得可能嗎?”
君無塵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
他有些後悔邀請陳二少過來了,這不是在陳家面前,丟君家的臉面嗎?
就算他口中說自己跟君家沒啥關系了,可真能沒啥關系嗎?
徐立則是一隻手拉著禾小禾的手把玩, 覺得今天真是有趣極了,他本來還有點小心。
自己剛出飛仙衛訓練營,就有人找上門麻煩,說不是針對他,還真有些不相信。
可現在看來,竟是君無塵搶了人家師妹,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別看現在仙網普及,聯通了全球,可隱身山野,潛心苦修的也不在少數。
只不過大部分人一接觸到仙網,就被上面千奇百怪,包羅萬象的美好所吸引了。
也就沒了心思繼續修行,隻想著外面的花花世界。
所以一些守舊的門派將這仙網視之為洪水猛獸,從來不肯讓門下弟子接觸,就怕他們道心不穩,白白費了門中一片心思。
“悠悠天性活波,不喜山中安靜,我早已知道,所以她要出山,我未曾攔著。
她在外面找了道侶,我也為她祝福。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成了城主大人的小妾。
難道她不知道,這等人物,手握權柄,薄情寡性,喜新厭舊,不是良人嗎?!”
說著,殷雲塵歎了一口氣。
“不過這都是她的道劫,我也無意再追究什麽,只希望城主大人能夠放她一條生路,隨我回山吧。”
君無塵此刻卻冷靜了下來,看著殷雲塵的目光目露玩味。
“你想要我的小妾,好啊,你拿什麽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