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厲害啊?黃石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真要走麽?”裴宗之把地上的碎葉踢到一旁,回頭問他。
黃石先生回過神來忙拍了拍胸脯:“當然是真的。”他說著拇指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柳閔之,“他跟我一起走。”
裴宗之看了一眼柳閔之,道:“我耳朵裡至少聽了七八回你要走了,還以為你這次是說說的。”
“當然不是說說的。”黃石先生有些懊惱,“我都想好了,就去濟南府!路上旁的地方停一停,反正別讓柳閔之多想,若不是一個人上路怕路上遇到什麽麻煩,我才懶得與人同行呢!”說著黃石先生不情不願的瞥他,“可惜啊,有些人不肯同我一起走,不然,我要那三腳貓功夫的柳閔之作甚?”
“我在哪裡都安全。”裴宗之當然聽懂他的意思了,道,“既然如此,那還動彈作甚?”
“你們一個個頂天了厲害!”黃石先生翻著白眼,“你厲害,她厲害,陳善厲害,你們都厲害!這事情就是你們這些厲害人鬧起來的!”
“魯州要建座書苑,年前就定下了,屆時此書苑將囊括齊魯境內所有的文人士子,就在濟南府與鄰縣交界的博陵山上,你到那裡去也不錯。”裴宗之若有所思,“齊魯之地很適合你們這等讀書人,先孔聖人就是出自齊魯,想必你在那裡待幾年,也算不枉此行,屆時開宗立派,後世士林必然會在其上記下你的名諱,這也算名留青史了。”
還名留青史?黃石先生呸了一聲,在他面前也懶得裝模作樣,道:“我去那裡你還不知道是為什麽?張解這小子可是那丫頭的命根子,她既然將張解留在濟南府,那麽必然不會讓濟南府遭受戰亂,不去那裡去哪裡?”
“那也未必。”裴宗之聞言搖頭,“打仗的事情說不好的,這一切就要看陳善要不要打那裡了,依我看,若是可以,他定是要走一走濟南府的。”
“去濟南府做什麽?”黃石先生覺得奇怪,“那地方……跟他打仗關系不大吧!”
“眾所周知,張家本就出自濟南府,陳善若是在張家滅族一事中下了手,那麽他有很大可能要去濟南府,而且,”裴宗之瞟了眼不遠處無聊到蹲著發呆的柳閔之,“既然有這麽多陰陽術士想要探求禁術的秘密,那麽,想必很長一段時間內濟南府會有不少能人異士光臨。”
“張家都搬來長安城幾百年了,濟南府還能有什麽?”黃石先生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解,“都光了吧,與其去濟南府,倒不如來這裡搜個徹底的好。”
“因為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是聰明人。”裴宗之解釋道,“這裡的東西早被搜查遍了,有什麽好東西也早不在這裡,在陰陽司和國庫中了。況且張家滅族那一晚,張家人是沒了,那些秘錄卻也不過一把火的事情,燒的差不多了……”他說著微微蹙眉,“很多人定是覺得張家祖宅還會有些什麽,據稱濟南天師廟這些時日有不少生面孔出入,還時有翻動的跡象,我說這話並不是誑你。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去書苑裡呆著吧,而且如此,也不會叫柳閔之有所懷疑。”
這確實是個好借口,而且還能叫柳閔之絲毫不起疑,文人名士尋孔聖人故地,總是一件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事了。
“不過說真的,我隻知曉張解在濟南府,卻也不知道他在濟南哪裡。”黃石先生歎了口氣,“你說張家還有別人麽?那幾個江湖義士雖是古道熱腸,但終究大字不識幾個,張小公子這般聰明的孩子耽誤幾年就可惜了。”
“她不會耽誤張解。”裴宗之道。
“為什麽?”黃石先生好奇。
裴宗之想了想:“我覺得如此,她這樣的人,必然會想辦法兩全。況且張解又對她如此重要,她不會拿張解的前途開玩笑,那孩子本也十分聰明。”
他心中一動,其實已經有了猜測。張解總要讀書的,以她的性子,自然要想辦法把張解送進府學,張本天下大姓,況且張解的模樣除卻少數幾人之外,根本無人識得,就算識得,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也寥寥無幾。一個姓張的幼童,本就該讀書的年紀,去府學讀書有什麽不對麽?大隱隱於世,藏著掖著未必有這般直將人送至眼前來的安全。就算有一天身份敗露,張解與她不同,喬環自會護他周全。只是她此前在濟南府毫無根基,那些江湖義士本居無定所,自然也毫無根基,要送人入府學自然不難,可她既能放心離開,應該不只是因為那幾個江湖義士。或許就如大家猜測的,張家當真還有後手。那位傳說中的奇人張魯道算盡天下事,難道當真不會為自己的後人留條退路麽?他有所懷疑,不過這些,他並沒有告訴黃石先生。
“什麽叫你覺得,原來就是猜的。”黃石先生大失所望。
“張解的事情要藏好,千萬不能同人透露半個字。”裴宗之看著黃石先生,“否則,你知曉的, 她這個人,這麽小氣,若是知道你泄露的,定然不會放過你。”
黃石先生心中一記咯噔,正色看著他:“你放心,我沒有酒後胡說八道的習慣。還有,你見我不著調,但她的事,我什麽時候亂說過。”哪還用裴宗之提醒,他心裡清楚得很。
“那便好,我沒什麽要說的了。”裴宗之說著望了望天,“天色快暗了,你不走麽?”
“走走走!”黃石先生扔了個銀錠過去,嘴角抽了抽,“二十兩,賠你的門匾,不用找了。”
這邊說完了,柳閔之站了起來,踢了踢腿,望了望快要暗下來的天:“天快暗了,我們要不要明天再走吧!”趕夜路總是麻煩的。
“明天未必能走的了。”黃石先生還沒開口,裴宗之收了銀錠,“今天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黃石先生正要撿起地上的包括,裴宗之卻先他一步撿了起來。
“多收了十兩,我送你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