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若這個性子別扭傲氣的女天師沒有說謊的話,就說明祖父好幾年前就在與“起死回生”這四個字打交道了。而且祖父應當還知道了些什麽,所以特意不說,也不準查。
梁妙真說著手裡丹方一甩,準確無誤的落到了衛瑤卿與裴宗之的面前。掃了一遍丹方,這個丹方並不晦澀難懂,幾乎是一眼,衛瑤卿就記住了,而後上前撿起丹方無比配合的遞還給梁妙真:“梁天師,你的東西掉了。”
“沒偷看吧?”
“沒有。”衛瑤卿很少碰到這般性子別扭的人,但還是順著她的意配合了下來。
……
……
夕陽西下,三三兩兩的官員走在皇城的官道上,下值離開皇城。少女悠悠的踱著步在路上走著,看起來分外愜意。
起死回生,又是起死回生!這四個字出現的次數太多了,在她察覺到這四個字可能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有關之後,這四個字還在不斷的出現。這一次,直接與祖父有關了。
沒有想到祖父比她更早接觸到了這四個字,若是梁妙真沒有說謊的話,那祖父定然是知道些什麽的。可惜,至此,無從查起,因為祖父不在了。若是祖父建在,這樣的事情,想必她只需問一問就知道了吧!
一路檢查放行出了皇城,棗糕和趕車的老蔡一早便等候在外了,見到她出來,棗糕疾步上前,貼心的為她取下官帽,抱在手中,而後眼神一滯,看向她的身後。
“怎麽了?”衛瑤卿見棗糕神情有異,便跟著回頭望去,便見裴宗之正跟在她的身後。
“跟著我作甚?”
“同路。”
衛瑤卿想了想:“黃石先生呢?”他不是跟黃石先生做伴麽?一天沒見黃石先生了。
“在國子監教書,聽說國子監的學生對他很是歡迎。”裴宗之說著頓了頓,指向前方,解釋道,“是真的同路,我往前走。”
衛瑤卿和棗糕站到一旁讓路,裴宗之走了兩步,在堪堪要超過她二人時,忽然停住了腳步,猛地朝她看來:“衛瑤卿。”
“有事麽?”
“算人者不算己,所以我今天閑著無事算了你一天。”
這該有多閑?
“用的是什麽生辰八字?”衛瑤卿挑眉,似是打趣挪瑜玩笑,又有些明顯的不以為然,她情況特殊,算她的話,到底是要用她張明珠的生辰八字還是衛瑤卿的?
兩者都可以是她,但兩者又都不是她。
“不管什麽生辰八字,結果都差不多。”
衛瑤卿一哂:“國祚……如此,”她眨了眨眼,作為知曉實際寺國祚已經不準的知情者,不以為意也是正常的,“你還能算的準麽?”
他抿了抿唇,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雙目犀利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卦象顯示你身邊親人,最近有血光之災。”
衛瑤卿臉上笑容凝滯,棗糕當下便變了臉色,小奴婢“呸呸呸”了幾聲:“烏鴉嘴烏鴉嘴,壞的不靈好的靈,好的不靈壞的靈,不對不對,是壞的靈好的不靈……”
相比尋常人似信非信的嘮叨,少女表情則有些複雜,半晌之後看了他一眼:“我先回去了。”
裴宗之點了點頭,離開了。
今天路上沒有什麽耽擱,他們到家的時候,天還很亮,衛瑤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等到棗糕端著廚房做的晚飯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女孩子手邊一盞美人燈,整個人官袍未換,長發如雲一般垂到腰間,肅恭的官袍,慵懶的披發竟然意外的和諧。
圓形繡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筆低著頭認真的寫著什麽。
美人燈下,少女的影子被拉長,投在了身後的山水屏風上,此情此景,當真是好一幅燈下美人圖。棗糕端著飯菜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生出了遲疑的情緒,總覺得自己若是踏入其中,便亂了這幅美人圖。
但遲疑的情緒也不過一刹那,棗糕甩了甩腦袋,走了進去,輕聲道:“小姐,飯菜來了。”
桌上有些零亂,白紙黑字,寫了不少。棗糕這一年也跟著小姐學了不少字,能磕磕巴巴連看帶猜看懂一些。
紙上的東西寫的有些凌亂,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有時辰生肖,還有生辰八字,雜亂卻又符合小姐會做的事情。燈下美人影不是在風雅的吟詩作畫,而是在算,在算陰陽,知天地,曉乾坤。雖然沒有吟詩作畫那般風雅,卻自有一股骨子裡帶來的詭譎莫測。
除了奮筆疾書的白紙黑字,還有時不時翻著寫過字的紙張,口中嘀嘀咕咕的。棗糕沒有說話,安靜的等著小姐做完事情。
“怎麽會這樣?”暗自嘀咕的聲音拔高了不少,緊接著“啪”一聲,筆被扔到了紙上,筆尖在紙上暈開了一團黑漆漆的汙點,隨意、雜亂卻又顯眼。
把演算過的的紙張隨意的推到了一邊, 大抵是終於有些餓了,少女將托盤拉近,吃了起來,清粥小菜,一杓一杓的送入口中。
“對了,棗糕。”吃到一半的少女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夏天這等天色便是不早了,“去看看家裡人都回來了麽?”
棗糕應聲而去。
清粥小菜吃完,將托盤推到一旁,少女拿起算的滿滿當當的紙,眉頭緊鎖。
耳邊響起了一陣悶雷聲,先是一道,而後便接連而至。夏天雷陣雨的天總是多的,來的突然,停的也快。窗戶開著,她享受著雷雨前舒適的涼風。
悶雷滾滾而來,一道響過一道,女孩子膽子比常人大的多,自然沒有半點懼色,聽著雷鳴看著雷電閃過,驚起一道道慘白的光芒開始收拾起了一桌子亂七八糟的演算紙。
大雨夾雜著電閃雷鳴傾盆而下,手邊的美人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她整理了一下稿紙,將攤在紙上的筆拿了起來。
來人匆匆而來,到廊下收了傘,放在屋外,急急的進了屋,方才坐在自己身邊清秀乖巧的婢女棗糕發髻被大雨澆濕了一半,雷電閃過的一瞬間,那張小臉蒼白而狼狽:“小姐,老爺出事了。”
手裡一松,筆落到了桌上的一堆演算紙上,筆尖那一團墨染的汙跡在白紙的唰唰作響中越染越大,再也看不清那紙上原本寫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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