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現在駐扎了近十萬的各路軍馬,大街上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士兵,劉浩等三人三騎的出現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出了帥府,劉浩便打馬加速前行,嶽飛和楊再興分別跟在後面。
到了軍營之後,劉浩將嶽飛和楊再興帶入自己的營帳,對嶽飛說道:“你在帥府時也知道了,大帥授以密令,說山東的京東西路兵馬鈐轄孔彥舟必逃,讓我安排你在其出逃時率奇兵將其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事實上,汪若海對趙構只是說,孔彥舟乃汪伯彥勸投之人,其人品性惡劣,接受任務後神色有異,可能會聞令而逃,讓趙構安排得力乾將盯著,如有異動便伺機將其拿下,奪去兵權,整頓隊伍。
而趙構則確定地告訴劉浩,孔彥舟必逃,讓他給嶽飛調派精銳士兵將其拿下。
趙構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他對孔彥舟太了解了。
這貨比三姓家奴還要過份,本來就是個地痞無賴,在地方上實在混不下去了,才在金兵第一次南侵時借朝廷募兵之機參軍混口飯吃。其人有些小聰明,擅投機取巧,甚至殺平民冒功,很快便升至山東京東西路兵馬鈐轄,麾下有三千兵馬。
原歷史中,金兵攻山東時,孔彥舟望風而逃,搖身一變成了流寇,一路向南,燒殺搶掠,禍害百姓,宋高宗派兵前去征討。
孔彥舟見勢不妙,轉而投靠了金人設立的偽齊朝廷,並在偽齊國主劉豫的安排下南下伐宋,立下不少戰功。
偽齊政權滅亡後,孔彥舟又投靠金人,在金將完顏宗弼的帶領下再次攻宋,最後竟因戰功被金人封為郡王。
趙構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可不是因為他的這點黑歷史,而是因為孔彥舟是個奇葩,以好色聞名。若僅僅是好色,倒還配不上奇葩這個稱呼,必須得做出奇葩的事情才行。
孔彥舟侍妾眾多,多到有的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程度。其中有個小妾生了個女兒,長的那是花容月貌、楚楚動人,十四歲時被他無意中看到,一時驚為天人,便色心大動,欲行不軌。
當他聽說那是自己的女兒時,頗為惱火,回頭便可勁兒地折磨小妾,讓她承認是與外人私通生的女兒,以證明跟他沒有血緣關系。
小妾在遭受萬般折磨之後為了保命隻好認罪。孔彥舟便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女兒納為了小妾!
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的人渣,誰特麽還記不住啊?
再說嶽飛和楊再興,聽說是這麽個任務,頓時便同時松了口氣。
劉浩在一旁看得清楚,便提醒道:“孔彥舟能混到這種程度,手下必然是有能人的,萬萬不要掉以輕心啊!”
楊再興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將軍放心,某單人獨騎就能將這廝捉來!”
嶽飛笑著瞥了他一眼,回劉浩道:“人多了恐引起軍隊混亂,屬下和楊再興兩人去即可,必不辱命!”
劉浩素知嶽飛勇武,再加上已經見識過楊再興的實力,便欣然應允。
於是,兩人,兩騎,並排而行,踩著自己的影子,朝著孔彥舟的營地疾馳而去。
兩家的營地相隔並不遠,不多時,兩人已來到孔彥舟軍營之外,隔著一箭之地停下,觀察軍營的動靜。
孔彥舟的軍營中此時人來人往,士兵們正在忙著收拾營帳、糧草等一應事物。
“這廝果然想逃,我看事不宜遲,衝進去將他拿了!”楊再興取下大槍,一臉興奮地瞅著嶽飛,
看那樣子,只要嶽飛一聲令下,他便會立刻衝營。 嶽飛搖搖頭,緩緩說道:“孔彥舟想逃,士兵們未必知情,現在衝營,恐傷及無辜士兵,且等他出來問明情況再說。”
“嗯,聽你的。”楊再興把槍又放了回去。
卻說孔彥舟歸營之後,立刻召集手下將領開會,說道:“那汪伯彥騙我等來此,說不會跟金軍主力交戰,待大軍匯合後便啟程回山東。我琢磨著有人幫忙解決糧餉是好事,故而答應帶諸位來投奔大元帥府。如今,那帥府軍師卻要南下,和金兵主力硬拚,諸位覺得如何?能有勝算嗎?”
眾將聞言,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既是勤王之師,起兵南下是應有之意。”
“扯蛋!金軍兵強馬壯,是那麽好惹的麽?這分明是讓我等去送死!”
“就是,好不容易積攢這麽點兵力容易麽?不能就這麽折損在金人手裡。”
“可是,帥府已經安排了任務,能這麽輕易就放我們走麽?”
“就算現在放我們走了,官家以後騰開了手,怕也容不下我們了吧。”
……
孔彥舟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任由諸將爭得面紅耳赤,他的心裡早已有了決定,管他誰做皇帝,跟金軍決戰,那就是以卵擊石,老子才不去做那冤大頭!
之所以讓諸將討論,無非是想瞧瞧人心所向。
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他發現不想跟金兵決戰的差不多過半了,心裡有了底,便咳了兩聲,意思是說:老子準備講話了,大家注意聽講!
他的目光在眾將臉上掃過一圈之後,見大家果然都看向他、不再討論了,便沉痛地說道:“時局艱難,聖上危難,按說我等應該挺身而出,英勇就義,可是,誰家沒有一家老小啊?我等死不足惜,家人怎麽辦?媳婦重覓人家,兒女改作他姓,老人孤苦難活, 我等死不瞑目啊!”
特麽這話一說出來,底下的氣氛突地一變,氣勢頓時弱了七分。
這貨的話,句句正中諸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都說保家衛國、保家衛國,可是,為了國,家都沒了,老婆跟別人睡了,兒女不跟自己姓了,老父老母沒人照料了,誰的心裡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呢?
孔彥舟滿意地看著這幫手下,趁機說道:“如今,我等回山東,又不是叛國,照樣為國效力,且離家更近,便於照料家人,正所謂家國兩不誤,何而不為呢?”
諸將雖然沒有說話,卻都頻頻點頭,明顯被這貨說的動了心。
孔彥舟適時放出最後一句話:“再說了,帥府軍師也表示,不願從軍的,可以發放盤纏令其歸家,我等連盤纏都不要了,自行歸家,有何不可?”
這下,原本還有些遲疑的將領也不猶豫了,紛紛向孔彥舟表態:“願奉將軍之命!”
這幫粗人也太好糊弄了!
孔彥舟的臉上樂得跟開花了似的,連忙下令:“好,吩咐下去,立刻打點行裝,準備出發!”
一個文人裝束的中年人突然出聲補充道:“諸位,千萬不可以實情告知士兵,隻說準備出戰即可,出了大名就不用管了!”
“遵命!”諸將齊聲答應,其實他們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孔將軍的話聽起來似是很有道理,可是,軍中的條令可不是這麽說的。自己不幹了,回家,可以,還有盤纏可領。帶領軍隊一起逃走,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是叛逃,誰不知道厲害啊?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