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瞥見邢秉懿的小動作,眉頭一皺:“女人家,不要擺弄火器!”
邢秉懿秀眉一挑,把火藥槍放下,揚頭說道:“我也不想擺弄它,可是,我覺得這火藥槍有兩個問題需要改進!”
“嗯?”
不僅趙構一愣,莫砥、管四、蔣黑子都把目光投向了邢秉懿。
這支火藥槍雖然是他們第一次研發出來,但試槍的效果已經很讓他們滿意了,皇后娘娘卻提出需要改進?
面對眾人灼灼的目光,邢秉懿絲毫沒有怯場,笑話,她當年跟導師研究激光發射設備時,在國字號的首長面前都能揮灑自如,這麽一幫古人,她能應付不了?
“我這麽說,當然不是空口白牙亂說的,”邢秉懿掃了眾人一眼,胸有成竹地說道:“不知你們想過沒有,雨雪天氣中,火藥槍如何點火?點不了火,就只能當個鐵棍用!金兵以騎兵為主,這麽麻煩的裝填火藥、引火程序,面對金騎的衝鋒時能開幾槍?恐怕開了一槍金騎就衝到面前了吧!拿著燒火棍去和金騎的刀、槍拚命嗎?這算不算致命的問題?要不要改進?”
邢秉懿的聲音不大,卻很有說服力、震撼力。
她說的是事實,打仗總不能還得事先選好天氣吧,雨雪天氣讓敵人不要來進攻?開玩笑呢吧,越是那種天氣,恐怕越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吧!
裝填火藥、點火的程序確實是很麻煩,蔣黑子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也需要幾息的時間,開了一槍之後,騎兵真能衝到眼前了。
趙構還好些,他起碼知道火槍戰法中出了名的三段擊、四段擊,以幾排槍手輪流射擊的方式加強射擊的頻率,彌補裝填火藥、點火所需時間過長的缺點。
莫砥、管四、蔣黑子等人可就懵圈了,娘娘的問題,太尖銳、太實在,令人無法回避、難以解決啊!幾人都無言以對,陷入沉默,現場一片寂靜。
唉~,都是些死腦筋,邢秉懿在心裡歎了口氣,提示道:“燧石,早已用於民間取火,能不能把點燃火藥引信的模式改成燧石激發的方式?既然需要裝填的火藥量和鐵砂量基本上是固定的,能不能事先用紙卷把火藥和鐵砂裝好,直接放入火藥倉?”
在場諸人除了趙構,沒一個外行,一聽邢秉懿的提示,頓時眼前一亮:這個主意好啊!絕對可行!
尤其是蔣黑子,一言不發,立刻轉身拎起火藥槍,到操作台處取出硬紙,參照火槍內管的直徑和所需火藥量卷了起來,將火藥倒入紙卷,取些黃泥兩頭一封,放入了火藥倉,鐵砂也同樣操作。
不行,卡槽得改進,不然很難裝填。
而且,還需要琢磨將燧石打磨成什麽形狀,如何擊打燧石引火……
方向有了,細節的改進應該問題不大,蔣黑子放下火藥槍,篤定地說道:“請官家和娘娘放心,給小人一個月的時間,小人必定將這個問題解決!”
別說一個月了,就算兩個月、三個月的時間,趙構也等得起啊!
歷史上,金兵通常在八月之後才會發起新的攻勢,這次金國想議和,拖他三、五個月慢慢談,根本不是問題。
“好,兩個月內能完成改進就行!”趙構轉向莫砥說道:“你把火藥作、鐵身作、器械作、金火作等相關各作工匠組織起來,互相配合,齊心協力,完成這次技術改造,屆時,相關人員一律論功行賞!”
“還有,霹靂炮也要改進,采用新式火藥,炮管同步換成新的鐵銅合金,
加裝車軲轆,便於移動;震天雷多開發幾個品種出來,有實心彈丸用於攻城,有鐵砂、鐵蒺藜彈丸用於殺敵;嘗試添加其它礦石,研發具有更多特性的合金出來!” 趙構說著又瞟了邢秉懿一眼,補充道:“那什麽,皇后娘娘提及的火藥槍不能近戰的問題,考慮下能不能在前端加裝個刀子、匕首什麽的,可以用於近距離戰鬥,不用的時候折疊起來,用的時候扳出來。”
這兩口子,腦子都怎麽長的?一個比一個有才啊!所提的建議無一不讓人眼前一亮、茅塞頓開!
莫砥看著意氣風發的趙構,心悅誠服地說道:“官家和娘娘高屋建瓴,目光獨到,實在是令人歎服,微臣獲益匪淺啊!”
趙構得意地瞟了邢秉懿一眼,才笑著說道:“朕再給你吃個定心丸,你把軍器監抓好了,也不用想著外派了,照樣可以加官進爵!”
君無戲言,趙構的話讓莫砥更加明了軍器監在他心中的份量,自然心勁更足,連忙表態道:“請官家放心,微臣必定殫精竭慮,死而後已!”
邢秉懿對於趙構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他是個能乾的皇帝,眼光、智慧也是一等一的無可挑剔,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更是令她刮目相看,簡直能舉一反四、反五了都!不錯,真不錯!配得起我這個後世穿越過來的學霸!
“果然不愧是博覽群書的才女,目光如矩,高人一等,令人驚歎啊!”回宮的路上,趙構勾頭瞅著邢秉懿誇道。
“你也不差啊,提的那一條條建議,都極具實戰意義,可見對於戰事知之頗深,”邢秉懿回眸一笑:“沒聽那莫監說麽,高屋建瓴、目光深遠呢,嘻嘻,把你誇的跟朵花兒似的。”
趙構渾身一顫,似是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急道:“真是怪事,怎麽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跟諷刺一般?我說的難道不對嗎?莫砥是軍器監監,據說其祖先長於煉鐵,那眼光自是極好的,當然知道我說的都是對的,那叫心悅誠服,可不是故意阿諛奉承。”
邢秉懿笑著打趣道:“我前半截誇你,那也是真心的,不過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急的。”
她之前就肯定了趙構的表現,若不是自已來自後世,對武器方面略有所知,只怕早就對趙構頂膜拜了:人怎麽能那麽聰明?
“這還差不多。”聽了邢秉懿的話,趙構的心裡美滋滋的。
他心道,我好歹也是穿越人士,就算是外行,那也有幾千年的歷史知識打底,你是才女又如何?能跟穿越人士比嘛?
趙構居住的福寧殿在坤寧宮的前面,到了福寧殿門外,趙構邀請道:“現在回去尚早,去我屋裡坐坐?”
言語間,頗有幾分曖昧。
邢秉懿白了他一眼,揚起側臉,說道:“坐坐就坐坐,怕你不成?”
趙構見她微揚的臉龐迎著陽光,皮膚晶瑩如玉,隱隱透著微紅,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一般,不禁心頭一蕩,脫口而出道:“真美啊!果然是美人如玉,古人誠不欺我!”
邢秉懿的臉上頓時泛起紅暈,螓首微垂,手指頭絞著手絹,越發顯得嬌豔動人。
她畢竟不是真的女漢子,聽得趙構真心的誇讚,心裡一陣喜歡,不免有些羞澀。
正午的陽光很明亮,烤得人心慌,有點兒小緊張,起碼邢秉懿是這個感覺。
趙構拉著她的小手,目不斜視,故作鎮定地往寢宮走去,這樣光明正大地手拉手,挺興奮呢!
他,他,不會想大白天做那事兒吧?邢秉懿的腦子裡突然迸出這個念頭,那,我要不要,從了他?
兩人的手心都被汗水濕透。
進了福寧殿,一股涼意撲面而來,卻是太監從冰窖取來了冰塊置於殿內各處,散發著絲絲涼氣。
幾個太監、宮女見趙構和邢秉懿攜手而來,連忙躬身行禮:“陛下、娘娘萬安!”
“嗯, 這裡不需要你們了,出去吧。”趙構揮揮手,便讓他們退了出去。
“小德子,你去通知禦膳房,把膳食送到這兒來。”
“是,陛下,小的這就去。”小德子退出寢宮時,順手將殿門也關上了。
邢秉懿目光遊離、心不在焉地說道:“你這邊的太監、宮女,這樣請安挺好的啊。”
“嗯,說過好幾回了才改掉,整天在宮裡,簡單些便好。”
“有這冰塊真好。”
“嗯,涼快多了。”
“你,你松手,熱。”
“穿的這麽嚴實,當然熱了。”
“你的鼻子,還疼麽?”
“不疼了。”
“那狗皮膏藥……”
邢秉懿的話戛然而止。
片刻後,邢秉懿輕輕推開趙構,紅著臉嗔道:“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趙構心滿意足地咂吧咂吧嘴:“嘿嘿,味道好極了,要不,再來一次?”
“才不要,臭死了,還有酒味呢。”邢秉懿裝作一副厭棄的樣子,掩蓋內心的羞怯。
“呃,這得怨牙粉,實在不怎麽樣。”
“牙粉是不行,問題是,早上你刷牙了嘛?”
“不是急著去火藥作了嘛?哎,不對,你不也沒刷?”
“我又沒喝酒……”
“好吧,那,晚上不喝了?”
“愛喝不喝,問我幹嘛?”
“晚上,我想……”
“不許喝酒!”
“不喝不喝!喝酒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