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巷口方向,一團黑影一動不動,那黑虎駒雙眼冒著碧綠幽幽的光芒,虎視眈眈,這裡應該有“黑人馬”懼怕的東西。我豎了豎中指……
跳下來身體輕飄飄的,下墜之勢緩慢,好像被什麽托著,等立定後腳下軟綿綿的,就像踩在棉花上,周圍被濃霧籠罩,我用手抓了一把,霧氣好像有實質形態,在眼前緩緩流動,人更像是跳進某種稠質液體裡。剛才那女孩跑哪去了?我四處亂走,慌忙找尋,不見人影。
她帶我到這裡,怎麽扔下我就不管了?這地方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我該如何是好?一籌莫展之際,不禁大聲喊道:“喂!你在哪兒!?”從嗓子發出來的聲音極小,就像蚊子叫,這可邪門了,我又使出渾身力氣喊了句:“喂!美女!?”聲音還是很小!
有時候不是我們沉默,而是外界因素讓我們不得發聲。
自從跳下來之後,感覺並沒有走多遠,我後退想回到大佛那裡,可不管怎麽走,四周都是濃霧,沒有大佛,難道我一直在原地轉圈?
濃霧中出現黑色斑點物質,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黑色物質如附骨之蛆,黏在身上揮之不去,手在霧中若隱若現,慢慢變成黑色,我茫然無措的看著這瞬息變化,暴露在外的皮膚都變成黑色,如果能看見自己的臉,肯定也是黑色……
濃霧消失,眼前變得清晰起來……黑色的手顏色變淡,變得透明,袖管空蕩蕩的,我能穿過手掌看見自己的鞋……是自己的身體在隨濃霧消失!
前方有個人,朝我款款走來,是那個扎馬尾的女孩……
這是哪裡?天堂還是地獄?
我躺著,身上蓋著乾淨舒適的被子……揉揉沉重的眼睛,這不是我的床!更不是我的房間!我端坐起來,冷得打了個哆嗦。
這是一間木屋內,陳設簡陋,卻很溫馨,外面是夜色,有白光反射進來,坐在暖爐上的水壺都裹著白色……
我下床走出木屋,是雪的世界,哈出的氣呈白霧飄散。這是座籬笆小院,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籬笆牆上有嫩綠色植物,不畏嚴寒,從雪窩裡探出頭。斜上空的月亮比以往大了好幾倍,亮得刺眼。
白雪,月光,冷色調,黑夜並不黑暗,只是多了寒冷。
院門開著,我信步走出,一棵倒地的枯樹上,坐著扎馬尾的女孩,不知道在沉思什麽。
我在她旁邊坐下,她也沒看我,沉默了半晌,我開口問道:“你是誰?”
……她沒有回應,看著前方,月光在她臉上畫出優美的弧度,美麗的側臉。
我又問:“這是哪裡?”
良久,她才淡淡的道:“家……”
我錯愕的看著她:“家?沒看出來,你家嗎?”
“這是你要追尋的終點,所以是家。”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問我:“你想留在這裡嗎?”
我想起自己的父母,搖了搖頭,說:“不想。”
“那好……”她站起身,朝前走去,我趕緊跟上。
一望無際,沒有白雪覆蓋,高低不平的土地上,長著顏色鮮紅的花朵,如滾滾血海,葉片是紫色的,月光之下,花與花妖豔相襯,吐蕊弄香。
而在遠處的花叢中,有一座巨型石碑!
她手指著遠處,“那是原點,從那裡你就能回去了。”
“那個巨碑嗎?原來巨碑真的存在……”我喃喃自語,不由自主得向那邊走去,走出一段,醒悟過來,
回頭看她站在花叢邊界,止步不前。 “你不跟我走嗎?”我問道
她看著我,搖了搖頭。
“那就……再會!……謝謝你!”
我內心深深的歎息,頭也不回地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有話說的好,‘是我的誰也拿不走,不是我的莫強留’,可能我們倆都明白這個道理,我不屬於這裡,她也不屬於我。
巨碑好像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如黑夜中的一盞燈,給了我明確的方向,離我越來越近。
終於,我站在巨碑下,百丈威壓,心生敬畏,碑上面什麽都沒有。我仰望著它,伸出手慢慢地按上去,巨碑仿佛是有溫度的生命體。
這時,悶雷響徹大地,天空陡然增亮,一片慘白,令月亮失色。
一切消失在白色中,一切歸於虛無。
某月末,小區樓道內,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敲張谷的門:“小谷!?……小谷!在嗎?!……開門!”從隔壁門出來一人,此男人問該人:“老李,你見張谷了嗎?”
老李看見中年男人,臉上笑開了花:“呦,老王!……你說誰!?”
中年男:“張谷呀!就住這裡。”
老李想了想,一拍腦門:“哦……他呀!沒見!別管張谷王谷的,咱倆改天喝一盅。”說完笑眯眯地轉身走了。
中年男人:“好,好,改天!”
嘴裡答應著,撥了個電話,傳來“嘟嘟”的盲音,嘴裡罵著:“臭小子!電話也打不通!玩失蹤!?”……中年男人手在口袋摸索,又接到個電話,氣憤地離開。
幾日後,趙大嬸和老李在樓道碰面:“哎,老李,你有沒有聞見一股臭味?”老李吸吸鼻子:“有,是很臭,誰家這麽缺德?亂扔垃圾。”
“不是,像死老鼠的氣味!”
“不能吧,死老鼠會有這麽大的味兒!?”
兩人尋著臭源,發現有蛆從張谷那個門裡爬出來……
中年男人腆著肚子,坐在家裡的檀木椅子上,抿茶聽戲,手機響了。
“喂?”
“王國海嗎?”
“是我。”
“我是安州公安局的。”
王國海一驚,差點把紫砂茶碗扔了:“警……警察同志好!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是安逸小區一單元666的業主嗎?張谷是你的租戶吧?……”
“是是, 我是,對!”王國海點頭跟搗蒜似的。
“那你過來一趟。”
“好的,警察同志,我馬上到!”
666 室的門開著,門口圍著一堆人,捂著鼻子朝裡看,互相小聲嘀咕:
“晦氣!”
“就是!”
“真晦氣!”
“以後讓人怎麽住呀?”
“我才搬到這裡……”
“會不會鬧鬼?”
“…………”
王國海風風火火地推開人群擠進房子。“我是王國海,發生什麽事了?”
一警察對他說:“張谷死了”。”“啊!?”王國海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趕忙擺手“不關我的事!”
“初步判斷是自殺,服用精神類藥物過量,中毒死亡。”
“哦”。
“你有沒有張谷家屬的聯系方式?”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沒有。”王國海一臉諂媚。
“等會兒跟我回趟局裡,我們再了解些情況。”那警察忙去了。
腐臭熏人,地上蛆亂爬,角落有具白布蓋著的屍體,王國海嫌惡的看了一眼,走進臥室,左瞧右看,發現桌子上有張紙,上面寫著:我走了,你們珍重!
王國海把紙揉成一團塞住鼻孔,拉開抽屜亂翻,一無所獲。抬頭哀嚎:“我的房租啊!找誰要去!?……這房子以後租給誰去呀!?”……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