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主當然是由聖上所決定。”右相蕭會不急不慢說:“但我們覺得選黑水大都護府當道主不妥,也有勸諫之責,要是我們明知不對,也不勸諫才是我們當臣子的對不起聖上一向的厚待。”
對於陳拯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們當然早有準備。
他們堅持要勸諫,是因為一旦文官達成一致意見上奏勸諫,聖上當然要考慮一下文官系統的建議。
“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好。”陳拯道:“儀鸞司與我們文官素來是兩個不同的體系,就算是勸諫,也輪不到我們這些文官去做,而是總府來做,我說得對不對,東門大人?”
眾人的視線都看去那肥胖龐大的東門吹笛,東門吹笛這位儀鸞司大司首在朝堂之上,以他的身形能夠隱形到此等程度,實在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東門吹笛輕咳一聲道:“文官這邊是否要為此事進諫那是文官的事,與我可沒有多大的關系。”
“道主雖然是由聖上來決定,但是道主終歸是由儀鸞司總府管轄的,東門大人認為黑水大都護是否有資格成為寒北道主?儀鸞司總府要是不讚成,是否會對此進行勸諫呢?”陳拯又是笑著問道。
文官們都是豎起了耳朵,相比文官,要是說進諫總府來做當然更為合適。
東門吹笛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他乾笑道:“黑水大都護是否有資格成為寒北道主,哪能是我這個臣子能多嘴的?我覺得聖上聖明,自會決斷,總府這邊不敢對此有任何的意見,當然也不會進諫。”
東門吹笛覺得自己心裡苦,不是他與陳拯的關系好,想配合陳拯,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或說不敢摻和進這事之中,所以只能就此表態。
東門吹笛的表態,讓三相臉色有些難看。
道主名義上隸屬於儀鸞司總府,現在儀鸞司總府說不進諫,那文官系統這邊堅持進諫,那就有些逾越意味在。
這陳拯很厲害,三言兩語就讓風勢逐漸轉向了書院這邊。
“儀鸞司總府歸總府,我們文官要盡自己應有的職責,既然有人反對,有人讚成,那我們就用以往的方式表決決定。”王道子不想再讓陳拯扯下去,否則又讓陳拯攪和了這事,那他們這朝議就白開了。
他們這是要快刀斬亂麻。
表決結果很快出來了,即使有陳拯這番話在,但世家、大佛寺、野狐派都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表決結果是同意上奏進諫勸聖上收回之前的密令。
對於這樣的結果,陳拯並不意外,他只是輕笑了笑,朝議一結束,就轉身離去。
在官場就是如此,沒有人永遠可以佔據上風,要保持淡定的心態。
他回到了書院,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的師兄端木小紅。
端木小紅眉頭皺了起來。
“師兄,你說聖上會如何選?”陳拯問,他為官這麽多年,也想不透宮裡那位究竟在想什麽。
即使他們當年曾經一同在老師門下學習過,但早已物是人非。
端木小紅搖頭道:“不知道,師弟,有沒有辦法影響他下決斷?讓周凡成為道主,對我們很重要。”
“不惜一切代價嗎?”陳拯試探著問。
“只要不傷書院筋骨,任何代價都可以。”端木小紅道。
陳拯目露異色,他沒想到師兄會如此重視此事,他猶豫了一下道:“此事只有聖上能作決定,無論是我還是三相,能起的作用都不大,要是想影響聖上下決斷,唯有請老師出手。”
師兄為什麽如此重視周凡呢?陳拯說完這話之後,就默默等著。
“不行。”端木小紅搖頭否定了陳拯這個提議。
“是因為老師與聖上不和嗎?”陳拯直言道,老師與聖上不和的傳聞早已傳遍整個鏡都,但就算是陳拯這些弟子,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如何。
要說有人知道,那就只有面前的大師兄端木小紅會知道了。
“不是。”端木小紅含糊道:“是因為要是請老師影響聖上,必定會被其他勢力所關注,動靜太大了,我不想這麽多人關注周凡。”
陳拯琢磨師兄話裡的意思,他感到有些費解,那周凡早已引起這麽多人關注,再多一些又何妨?
“師弟,不要想太多。”端木小紅見陳拯沒有說話,他又道:“還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了。”陳拯搖頭道:“現在鏡都能影響聖上的,除了老師,只有那個鵝公公,師兄有辦法說服鵝公公嗎?”
“鵝公公……”端木小紅歎了口氣,“那我們只有耐心等待了。”
……
……
爐香嫋嫋,與淺淺茶香相得益彰。
三相下了朝議之後,就換便服出了鏡宮,相繼到了這處老宅裡來。
這種情況很罕見, 一般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有一個留守鏡宮,但今天他們相繼隱蔽離開了鏡宮。
這一切為的就是這次相聚。
蕭葉王三大世家名滿天下,大魏建朝就存在,要說對大魏皇室、對鏡宮的了解,就算是書院、大佛寺都遠遠不如他們。
他們到這外面來,就是因為懼怕鏡宮,有很多話不敢在鏡宮說。
就算有陣法隔絕,也無法保證不被竊聽,他們只能到外面來。
但他們各有職責,所以也不能離開太久。
葉高山的咳嗽聲在房內回蕩,他板著臉道:“恐怕已成大患。”
蕭會冷笑道:“我早已暗示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沒想到我們會成為鄉野話本那些反派蠢貨,任由敵人變得越來越強大。”
“我們何嘗不想用全力?”王道子臉色陰沉:“但書院在一旁看著,大魏局勢又是如此緊張,能派誰去收拾他?”
“牽一發而動全身。”葉高山歎道:“再說是我們不夠重視嗎?那家族這次的出現,明顯就是蓄謀已久的一個陷阱,花飛花去了不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嗎?我們還能派誰去?”
想起消失了的花飛花,三人臉上都露出了深深忌憚,他們有比花飛花還強的修士,但也不敢輕易派出去了。
“他背後究竟是誰?”蕭會低聲道:“周家消失了這麽多年,我們三家一直沒有放棄尋他們,他們是怎麽悄無聲息成長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