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上次你看中的那幅字畫,晚上就讓超然給你送去。”
牛鴻軒的嘴角不動聲色的浮起一絲笑意。
那天同意給韓雨兩天修複時間,牛鴻軒就真的沒有再多想,只是覺得應該跟父親報備一下,便把白天在展館的事情說了,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陳述,在他心裡,父親可能會有點生氣,黃花梨的木門被小小孩弄花了,更可惡的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修複父親的作品。
牛鴻軒記得自己好像只是隨口提了一下韓雨的名字,可是當父親聽說這個名字時,眼前一亮。
本來跟他溝通不多的父親,竟然問東問西的問了很久,最後還滿臉期待的說,等到韓雨把修複後的成果帶來時,也要去看看。
牛鴻軒非常奇怪,父親對韓雨竟然會如此的在意,不過他只是奇怪,並沒有多說什麽,晚上出去和朋友吃飯,剛好和劉東橋提起這件事,才知道木雕節的事情。
當時劉東橋讓他幫忙,他還有點猶豫,畢竟都是說好的事,父親對一個有天賦的年輕人很欣賞,也正常。
不過後來架不住好友的一直鼓吹,牛鴻軒才勉強答應,並根據劉東橋說的理由,給林雅打了電話。
“你連劉伯伯都請來了?”牛鴻軒看到遠處和自己父親在聊天的劉潤麒,不由愕然的問道。
劉東橋壓低聲音,在牛鴻軒耳邊說道,“當初就是這個韓雨,讓超然在老爺子面前丟了臉,以至於直到現在超然還總是躲著他爺爺。”劉東橋握緊拳頭。
“不至於吧,本來就是隨便比試一下,勝負根本不重要,看韓雨的年齡應該和超然也差不多,沒有大量的練習是不可能有太高超的技藝的,估計木雕技藝兩個人是差不多的。”牛鴻軒雖然答應幫忙,但是心裡其實還是覺得沒必要這麽整一個孩子。
劉東橋擺擺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個韓雨是徒有其表,仗著葉宗仁是他師父,就以為自己了不起,而且我懷疑那場比試就是葉宗仁事先為他安排的,要不為什麽幾十年不見蹤跡,出來就要徒弟比試,肯定平時就已經練習比賽的內容,我們家超然是真正的現場發揮,那狀態能一樣嗎?”
牛鴻軒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便沒再說什麽。
“今天什麽風把你吹來了。”牛培勝看到劉潤麒笑眯眯的走過去,他沒想到,這麽多木雕大師會過來,更沒想到劉潤麒會來。
劉潤麒老友敘舊般笑了笑,“就是來看看你,好久不見。”
“我們前幾天木雕節才見過啊。”牛培勝實話實說道。
劉潤麒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來看熱鬧的,只能尷尬的笑笑,“哈哈,年齡大了記憶力不好。”
劉潤麒和牛培勝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劉東橋通知到的大師們基本已經完全到起。
“我去,這是鬧哪樣,為啥來了這麽多人。”陳博用胳膊肘碰了碰韓雨。
小鍵緊張的兩隻小手不停的揉搓著。
連林雅的巧臉都緊繃著,時不時的四處張望。
只有韓雨根本沒當回事,當他看到劉東橋和牛鴻軒站在一起時,就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不過,對於他來說,今天只有牛鴻軒一個人,還是來了一屋子人,都是一樣的。
牛鴻軒走過來,禮貌的點點頭,“讓我看看你的修複成果吧。”
“你開始說好的兩天,臨時改到成一天,
木雕本來就需要大量的時間,特別是修復工作。”陳博實事求是的說道。 牛鴻軒微微一笑,“已經開始為自己找借口了嗎?”
“不是借口,這是......”陳博還想繼續辯解,韓雨抬抬手,阻止了他的話。
“開始吧。”韓雨蛋蛋的說道。
王小龍將黃花梨木門的防摔碰的包裝一層一層拿掉。
眾人的視線也隨著越來越清晰。
陳博和林雅相互看了眼,兩個人都很緊張,他們都沒有看過修複好的樣子,此刻手心已經全是汗水。
小鍵伸出小手拉了拉韓雨的衣襟,韓雨回頭看了他一眼,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小孩子緊張的都要哭了,現在爸媽還不知道他犯得大錯,如果這次修複失敗,校長一定會告訴他爸媽的,難免不了一頓打。
心裡想到這裡,小鍵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看向木門的目光更淒涼了。
“鏤雕。”
“用鏤雕修飾浮雕?”
“可以的,不錯不錯。”
“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過牛老的原作,足以以假亂真。”
大師們站在木門前嘖嘖稱讚著,在他們心裡韓雨一直保持著,那時在木雕節上的水平。
“我覺得既然是修複,如果只是達到原作品同樣的高度,那就等於是失敗,因為再怎麽修複,在情理上都是敗於原作的。”劉東橋站在人群中,笑著說道。
眾人看向劉東橋的方向,安靜了,片刻後開始交頭接耳,大多數人都讚成劉東橋的說法。
“鏤雕的工藝雖好,確實跟牛老的原作比起來不分伯仲。 ”
“確實如此,鏤雕的花紋,也都是根據原作的浮雕稍作改動而成。”
“浮雕時便是喜鵲和牡丹,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劉東橋得意的抿了抿嘴角,雙手環在胸前,給身旁的牛鴻軒使了個眼色。
當初牛培勝雖然提出也要過來看看,但是老爺子孩子把處理這件事的權力交給了兒子,此刻也沒有發表意見。
牛鴻軒輕咳一聲,“最初,這面黃花梨木門已經破損,是父親將已經沒有歷史價值的木門,變成了擁有藝術價值的作品。因為二次雕刻,賜予了它除了歲月以外的生命。”
他停頓一下,走到木門前,繼續說道,“但是今天我並沒有看到,你的修複中超越我父親作品以外的東西。”
牛鴻軒的話合情合理,周圍大師紛紛點頭。
“確實沒有超越,圖案還是一樣的。”
“鏤雕技藝再好,也只是炫技,浮雕可以展現的為什麽要鏤雕。”
“構圖也很平淡。”
牛鴻軒砸吧一下嘴,“沒辦法,這份修複,我不接受。”
林雅獨頓時垂下腦袋,心情沉重。
陳博不懂木雕,在他看來已經不錯了,但是牛鴻軒說的又有道理,他在努力想著如何反駁。
劉東橋站在遠處,得意的笑了。
就在這時。
“快看後面。”聲音很清脆,所有人都回頭看。
那個聲音從門口再次發出,“門後面。”
小鍵站在木門後面,瞪大眼睛抬起小胳膊。
眾人繞道門口,氣氛瞬間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