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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行1929》第169章 神秘電話
“無聊!”
  耿朝忠一把掛掉了電話。
  這應該才是一個無辜者的正常反應,但是很顯然,自己不是一個無辜者,所以電話又響了起來。
  耿朝忠隻好再次接起電話。
  “白老板,也許您比較喜歡這個身份,那我就不刺激您了。”
  電話裡又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一口流利的國語,但是,耿朝忠依然覺得怪怪的。
  對了,就是那種看過的視頻裡,老外說中文說的非常好的感覺——字正腔圓,發音標準,但就是少了股人味兒!
  老外?
  耿朝忠心裡突然有了判斷,會是誰?
  心裡想著,耿朝忠嘴上也開始問了起來:
  “閣下是誰?什麽北川,什麽耿什麽的,為何開這種玩笑?”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電話裡的聲音依然那麽的標準,那麽從容不迫,只聽聲音繼續傳來:
  “所以,北川先生,剛剛您從廣田那裡借到的十萬大洋,我想得到一半,不知道,您能同意嗎?”
  耿朝忠有點麻木了。
  剛才自己綁架廣田的事情,也已經被這個人看在眼裡了!
  看來,最近不是別人飄,是自己飄了!
  耿朝忠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沒發現什麽明顯的漏洞啊?
  不過,既然對方打電話過來,那說明,沒有動自己的意思,否則,早就可以通知日本人動手了!
  “同意!”耿朝忠很痛快的回答,然後反問了一句:
  “怎麽交易?您作為一個外國人,拿錢會很引人注目的。”
  他必須盡快找到主動權,哪怕是語言上的。
  對面突然有了一個明顯的停頓。
  耿朝忠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個人果然是個外國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外國人?”
  這個洋人也很痛快,直爽的問道。
  “直覺,或者,我見過您,或者見過您的朋友。
  請您相信我,我願意把錢分一半給您,並不是因為我害怕您,而是願意和能識穿我身份的人交個朋友。
  因為,我隱藏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被識破。
  所以,我覺得,您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所以,和您做朋友比做敵人要更好一點。”
  話筒裡傳來了呵呵的笑聲,顯然,耿朝忠的這番恭維讓對方很是受用,相應的,對方的話語也客氣了很多:
  “彼此彼此,您同樣很優秀。不得不說,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我突然覺得,你說的很對,和您做朋友比做敵人要更好一點。”
  “那麽,見個面?”耿朝忠開始趁熱打鐵。
  “好。”
  對面的回答仍然很乾脆——而這一點,卻讓耿朝忠真正的驚訝了。
  他真的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答應。
  難道,他不害怕自己會殺人滅口?
  或者,對方有自信,自己不會殺人滅口,抑或是,完全能夠嚇阻自己的衝動?
  兩人約好了地點——是在島城北大門,黑龍江路,張好古刺殺小野次郎的那個地方。
  放下了電話回頭一看,玉真穿著一身小毛衣,邁著窈窕的步伐,端著菜走了過來——飯桌上,已經擺好了三個菜,都是一些家常,比如島城常見的涼拌海帶,辣炒蛤蜊,清蒸小黃魚之類的。
  “誰的電話?”玉真關切的問道。
  “一個洋人,想跟我談合作的。”
  耿朝忠輕描淡寫的回答。
  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種事情,除了讓關心自己的人徒增擔憂,沒有任何好處。
  “哦,”玉真也沒有在意,白公館的電話非常多,她也沒必要事事過問。
  兩人坐下,開始吃飯,玉真一邊給耿朝忠夾菜,一邊問道:
  “哎,你說,趙夢琴真的去上海了嗎?她走了這麽久,到底去上海幹啥了?我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真正姓名呢。”
  耿朝忠塞進嘴裡的蛤蜊一聲脆響。
  這麽久了,兩個人一直都在回避趙夢琴的問題——倒不是別的,主要還是有點尷尬。
  不過今天,玉真卻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難道是有什麽新情況?
  “沒別的意思,你慢點吃,別崩了牙,我就是隨口問一句。”玉真梨渦淺現,笑盈盈的說道。
  “沒事,我吃蛤蜊喜歡咬殼,既補鈣又練牙口。”
  耿朝忠嘎吱嘎吱,將嘴裡的蛤蜊殼嚼的粉碎,讓人聽得一陣牙酸。
  “補鈣?”玉真有點納悶。
  “對,我們的骨頭裡富含鈣質,如果含鈣量降低,容易導致骨質疏松,對,就是很容易骨折的意思。”耿朝忠擺出專家臉。
  “哦,”玉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耿朝忠歎了口氣,很明顯,轉移話題失敗了。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和青山公館的小野次郎和野田向敏有關,她是一個日本女特務。不過,按照她的年齡,執行的任務應該非常有限。所以我認為,她去上海,應該是執行別的任務去了。”
  耿朝忠一本正經的說出自己的分析。
  “不,”玉真否定了耿朝忠的分析。
  “她不是一個新手,應該很有經驗,至少,她綁我的那幾下,熟練的很,不像是第一次。雖然我沒有準備,但即使有準備,我也抵擋不了。當時我想,我可能要死了。不過沒想到,她只是試探你一下。”
  “她找不到我的把柄。”耿朝忠自信的回答。
  “她其實不需要把柄,只要懷疑,她就可以讓你死。這又不是法庭,不需要證據。”玉真說道。
  “好吧,你想說什麽。”耿朝忠攤攤手。
  “她喜歡你。”玉真回答。
  “大家都喜歡我。”耿朝忠繼續攤手。
  “喜歡你的厚顏無恥嗎?老實講,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玉真無語了。
  “咳,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走了,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你就別操這份心了。”耿朝忠說道。
  “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玉真沒有搭茬,看上去,好像在喃喃自語。
  “瞎說什麽大實話。”耿朝忠脫口而出,不過,他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緊改口:
  “我的意思是說,這話實在是胡說八道!沒得到,怎麽知道好不好?”
  玉真沒再說話,只是埋頭吃菜。
  吃著吃著,一滴淚珠落下來,掉在碗裡。
  “怎麽了?”
  耿朝忠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玉真今天有點奇怪啊!
  自己早該發覺的——都怪剛才那個洋人的電話!
  耿朝忠又抬頭看了玉真一眼。
  她換了一身鮮豔的毛衣,穿了一條時髦的碎花格布裙,頭髮也難得的盤了起來,看上去,少了幾分姑娘的青澀,多了一點女人的韻味。
  “玉真,吃的好好的,怎麽還掉眼淚了呢?”
  耿朝忠心裡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緊張的站了起來。
  “沒事,”
  看到耿朝忠緊張的樣子,玉真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
  “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工作流動性太強了。動不動就天南海北的跑,像我們省委的很多領導人,都是南方調過來的。我們北方人,很多也都會調到南方工作。如果暴露了,就更得換個環境。這種事情不要太多。我在想,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能有多久。”
  原來如此!
  看來,趙夢琴的離開,讓玉真觸景生情了。
  不過,玉真說的也對,這項工作,本來就是一項調動很頻繁的工作,別的不說,就拿龍潭三傑來說,年未滿三十,全國的大部分地方都跑遍了。要知道,這可是交通還不是很發達的民國啊!
  “沒辦法,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啊!”
  耿朝忠感歎了一句。
  兩人沒有再說話,開始默默的消滅桌上的飯食。
  耿朝忠吃飯很快,當他快吃完的時候,玉真才吃了一點點,耿朝忠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慢慢的等著玉真吃完。
  “你吃的快,不用等我。吃完飯記得去洗個澡,水已經燒好了。”
  玉真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耿朝忠一愣,突然發現,玉真的脖頸到耳垂突然暈紅一片。哇!
  今天晚上有福了!
  耿朝忠高興的差點跳起來,趕緊三兩口扒掉了剩飯,飛也似的衝進了浴室。
  春閨香暖,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直睡到九點鍾,耿朝忠才想起,中午還約了那個洋人見面。
  看了看癡纏在懷裡的玉真,耿朝忠微微一笑。
  他知道玉真已經醒了,只是不好意思睜眼而已。
  耿朝忠也不點破,慢慢的起床,開始洗簌。
  這個外國人是誰?他從哪裡看破自己的跟腳?他只是要錢這麽簡單嗎?或者,他還有什麽別的目的?
  耿朝忠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回到臥室,發現玉真還在假寐,不由得暗暗好笑,嘴裡喊了一聲“我出去了!”,然後邁步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了玉真低低的答應聲........
  ..........
  從白公館到黑龍江路足足有四十分鍾車程,耿朝忠獨自駕車,用了半個多小時,才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趕到了黑龍江路口的一家四通八達的街邊小店裡。
  說小店,也不妥,至少這家名叫聚四海的菜館,名字叫的是夠大氣,況且,菜館面積雖然不大,但是竟然還有個二樓,二樓竟然還有個包廂!
  他們約定的地點,就在這裡。
  耿朝忠實在想不通,這個洋人為什麽選擇這個地方。
  如果是洋人的話,應該在市南最繁華的地方出沒,才不會引人注目,而在黑龍江路這個中國人的聚集區,未免有點顯眼。
  不過,當耿朝忠走進包廂,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不這麽認為了。
  很明顯,這個棕色頭髮,灰褐色眼睛的洋人,是一個有著一半亞洲血統的歪果仁,或者,他有蒙古人的血統?
  從這點上來看,在島城倒也不算有多引人注意。
  這是個混血兒非常多的城市。
  “你好,耿朝忠。”
  耿朝忠伸出了手,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做自我介紹,別說,還真有一種新奇感。
  “你好,蘇斯洛夫。”
  洋人也伸出了手。
  “向偉大的約瑟夫-斯大林同志致敬,布爾什維克萬歲。”
  耿朝忠低低的敬了一個布爾什維克式的禮節——其實就是解放軍最普遍的軍禮。
  “向斯大林同志致敬,布爾什維克萬歲。”
  蘇斯洛夫也還了個“布禮。”
  耿朝忠一聽來人的名字,就明白了——叫洛夫和斯基的,不是俄國人,就是波蘭人。
  事實上,契卡裡有很多波蘭人,契卡的第一任領袖捷爾任斯基,就是波蘭貴族出身。
  這是自己名義上的組織來了。
  是的,朱胖子給蘇聯方面做了一個報備,說自己發展了一個下線,當然這也是對自己的保護。
  至少,在民國政府那裡亮出蘇聯人的身份,還是很有可能不會被當場乾掉,而有一部分可能獲得被驅逐出境的“優待”的。
  “朱可夫同志跟我提起過你,他說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特情,看來,他說的沒錯。”
  蘇斯洛夫一邊說話,一邊領著耿朝忠坐下。
  “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我隱藏的這麽深,還是被您給發現了。”
  耿朝忠放低姿態——他想看看這個契卡來人,到底想要讓自己做些什麽。
  “呵呵, 您的恭維總是讓人萬分愉悅。”蘇斯洛夫笑眯眯的說著,棕褐色的眼睛裡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
  “這是我的黨費。”耿朝忠也不再廢話,從懷裡拿出五萬大洋,遞給了蘇斯洛夫。
  蘇斯洛夫熟視無睹的接下“黨費”,放進了懷裡。
  事實上,偉大的“慈父”,就是搞綁架暗殺起家,在蘇聯,綁票這種事情,簡直就像喝水一樣自然。而見面分一半,當然也是約定俗成的江湖規矩。
  不過,這蘇斯洛夫拿錢拿的如此自然,還是讓耿朝忠歎為觀止。
  這是一個貪婪的家夥,耿朝忠為眼前的這個人下了定義。
  “需要我做些什麽,同志?”耿朝忠又問道。
  “組織上給你安排了一個任務。”蘇斯洛夫收了錢,臉上的表情更加愉快——上交一半,自己還能留一半,不錯的選擇。
  “你把在島城的所有工作都移交給我,然後,你去東北,和朱可夫會合,在那裡,有更重要的任務等著你們。聯盟需要你們這樣的精兵強將。”
  耿朝忠有點語塞。
  他聽出來了,這蘇斯洛夫,是讓自己把在島城的所有產業無償奉獻給他,然後滾到東北。
  呵呵。
  耿朝忠以為自己最近有點飄,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個新來的契卡,早都已經飄到天上去了!
  難道,他真的認為自己拿不動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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