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成王敗寇,多數時候,人民群眾都會是歷史的見證者;而在這個沒有那些稗官野史掌控一家之言的校園裡,女生們毫無懸念地勝任了最新鮮快捷、傳播度廣的新聞宣傳任務。只不過由於組織的相對松散,多數時候輿論的口徑似乎有些難以完全統一,於是大家夥兒便將這些閑談海侃的熱門話題統稱為“小道消息”。
至於後來,出於口語能簡則簡的基本原則,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消息”二字也省了去,直接以“小道”來用,倒也都能了然得指代明白。
時間的故事,很快就被大家加工成了優質的宣傳品,在整個初一年級間炸開了鍋。
不過,無論如何,這次較之以往,都有著太多的不同。
其一,一個女生,幾乎單騎闖關戲耍了十幾個男生,沒有讓對手碰到她分毫;
其二,女生身材高挑健美,沉靜清秀;
其三,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學霸屬性Max;
其四,把多位男生晃倒,球技更加分;
於是,幾乎就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全校都開始流傳開了時間在體育課上單挑整支球隊的傳說,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先是主要由學校初二年級學生組成的足球社團,在社員的集體訴求聲中公開邀請時間參與社團活動;爾後,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無論年級,只要與時間所在的班級同時上體育課,來自其他班級的足球挑戰邀請就從來沒有間斷過——但是,這些邀請,沒有一個是帶有一丁點為女生考慮作為出發點的平等友好邀請。
準確來說,因為時間作為女生在那次傳說中的挑戰當中的出色發揮,讓男生們的顏面掃地;或許她根本就從未這麽想過,但事情的發生與發展,早已不是她一個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發展的程度了。
敵視、挑戰、質疑,逐漸成了男生們處理對待時間態度上的一種“共識”。
在全校學生之間口口流傳的火爆話題,要想完全不被老師們所知,那基本上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老師們看待這個風靡學校的“現象”——更準確來說,是他們看待“現象”背後的“主角”的看法,同樣莫衷一是。在這之中,時間所在班級班主任鄶老師的態度,就起到了定音鼓的作用。
“鄶老師,聽說你們班出了一個體育天才,還是個女生啊?”一位老師笑著問道。
“這些剛上初中的孩子天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瞎傳話。聽他們說話頂多聽一半,別當真。”鄶老師看起來一臉的漠不關心,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
“我覺得有天賦的話,還是應該鼓勵鼓勵,別耽誤孩子的發展嘛……”發問的老師依然緊追這話題不放。
“哎呀,這孩子可是我們班的尖子,走什麽體育特長?萬一磕碰出事兒了怎麽辦?誰敢耽誤她學習,我準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鄶老師的眼裡仿佛在吐火。
“哈哈哈……那可不,學習還是得放第一位哇。我回去也訓一訓班裡那些兔崽子,有這心思還不如多做兩道題呢!”這個老師趕緊應付完這段火藥味兒濃重的對話,抽身便往自己的班級趕去。
人有的時候,或許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雖然幾乎拒絕了每一次針對她而發出的挑戰邀請,但在初一下學期時的一次放學後,卻徹底改變了時間接下來一整年的命運軌跡。
一次周五下午放學,時間因為幫英語老師批改卷紙,比平常晚了個把小時才從老師的辦公室離開,
背著書包走出教學樓大門。這個時候的學校,除開操場上還在踢球那零零散散的十幾號人,幾乎算是門可羅雀了。時間瞟了一眼操場上的那幾個踢球踢得亂七八糟的身影,似乎沒一個自己叫得出名字的,也就沒再在意,徑直向大門走去。 “時間?”操場上的一個男生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時間一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是個瘦瘦高高的眼鏡男。
據說根據市教育局的規定,初、高中每個年級都會訂購款式相似、但顏色不同的校服,所以從衣服的顏色來看,男生應當是初三年級的一位陌生的學長。其他幾位的上衣似乎集體系在了一側球門柱上,微風吹來,吹起的衣袖宛如鯉魚旗般整整齊齊地隨風飄揚。
“學長好,不過我好像不認識你……需要幫忙嗎?”看著十幾米外停下踢球腳步駐足盯著自己看的十幾個陌生面孔,時間出於禮貌地問了一句好。
“真是你啊,久仰大名呐。要不跟咱幾個來一局?一球定勝負。”眼鏡學長提議道。
“下次吧,我趕時間回去。”時間婉拒。
“哎呀,你看我們踢的是小場,剛好少個人,節奏很快的!絕對不會超過10分鍾,你看能不能賞個臉?”眼鏡學長語氣裡盡是央求, 語氣之軟讓旁邊一位滿臉橫肉的大胖子看得目瞪口呆。
“怎麽,這就是你們學校那個,一個人單挑一支球隊的女生?”大胖子問。
“對啊!我們學校的傳說人物!”眼鏡學長看起來有些激動。
“有點兒意思啊。小閨娘,跟咱玩一盤唄?讓俺們這些人開開眼。”大胖子的語氣聽起來有一種習慣性的強硬感。
“我今天已經比平時遲很久回去了。”時間的雙手下意識地同時扯了扯肋間的書包背帶,表情到並沒有小動作所體現得那麽局促不安。
“那就來次一對一,我防守,你進攻,就一個回合。怎麽樣,不耽誤時間吧?”大胖子再次提出自己的條件。
時間並沒有立刻做出回答。
所有人在短暫的沉默中等待了大概有五秒左右,大胖子“次奧”地一聲怒吼,把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嚇得一激靈。不過大胖子的臉就好像三月天,陰晴仿佛也就在轉瞬之間。
“那啥,小老妹兒,你也別害怕。我這人就這樣,動不動說不準就煞筆那麽一兩下,沒別的意思啊。你可千萬別多想!”大胖子賠著笑臉一頓解釋。
“我們抓緊時間比一局吧,一對一。”時間放下書包,似乎已經率先做出了妥協。
“好!”大胖子的五官仿佛在他碩大的臉盤子上炸開了花,一張嘴豁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將那地界上原有的眼鼻眉一並吞入了其中。
見大胖子笑得如此猙獰,時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任這三伏天是有多麽得炎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