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萬和龍庭一棟,陳帆發現這樓是真有些年頭了。隨意敞開的刷卡門禁,年久失修的大理石地磚,一抬頭就看見兩個小屁孩在裡面打滾,一邊滾還一邊罵對方大傻比。
略過素質頗高的小孩,兩人一眼就看見了電梯。這棟樓裡的電梯有兩個,都是那種老式的箱轎電梯。
按下上樓鍵,陳帆發現指示燈並沒有亮,待電梯門打開後,一股濃烈的酸臭立馬撲面而來。
“我艸,難怪這地方房價這麽便宜,就這環境,五千塊錢我都嫌貴!”
“得了吧,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是富二代啊,人那麽多農民工連住的都沒有,你在這逼逼啥?”
見陳帆進電梯後就捂著鼻子,楊邪忍不住嘲笑他。
陳帆就說:“我是個屁的富二代,跟你說老實話,我媽走之前我還真不知道她有那麽多錢。”
“對了小帆子,話說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你媽那些錢到底是哪兒來的,那可是兩個億啊,普通大老板都沒這麽多現金吧?”
“還有,你這茶館也是,你老媽幹嘛要開這麽個茶館,以前你都沒有問過她嗎?”
這話一出,陳帆立馬就是一愣。他還真沒問過老媽這些事,印象中老媽是主動把他送出國的,平時也不太主動聯系,關於她在國內的事情陳帆幾乎是一無所知。
“你看啊,你那茶館的經營方式本來就很奇怪了,偏偏還得在黃昏才時能開業,我尋思你媽是不是個小說家,還是寫鬼故事的小說家,用這種方式來尋找靈感?”
“得了吧。”陳帆白了他一眼:“就我媽那表達能力還寫小說?她那遺囑三十個字就能寫完,硬生生寫了十萬字,這種人怎麽寫小說,靠水嗎?”
楊邪聳聳肩,在他的意識裡收入這麽高,還天天聽故事送茶水,除了小說家還真想不出其他來。
很快,電梯到達了十四樓。兩人走出去,發現樓道很窄,並肩過三個稍微胖點的人都不一定行。
整個樓道是回字形的,中間是電梯,分散著八家住戶,而人工通道則斜對著分布在前後兩邊。
楊邪問陳帆:“女孩是不是說自己看到了青磚地板?”
陳帆點點頭,但往腳下看後明明是大理石地板。
“這個樓層,少說也有七八十平的地板,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更換地磚根本不可能。走吧,我們先去人工通道,看看她在那裡留沒留下痕跡。”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走著,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現在是下午五點過,回家的人很多,所以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住戶當成小偷。
一路來到人工通道,也就是大樓的樓梯間,陳帆看見一塊牌子掛在牆上,上面寫著:十四樓。
“牌子是釘死的,也沒有拆卸的痕跡,這下可以肯定女孩多半是在撒謊了。”
楊邪走到過道盡頭,先摸了摸那個樓道牌,然後又蹲下來摸摸地面,這讓陳帆非常不解,問他道:“你幹什麽呢?”
楊邪說:“女孩在這裡停留過,時間還不短。但這個地方沒有應急燈,晚上應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小帆子我問你,如果是你要在這裡呆著,你會有什麽感想?”
陳帆一愣:“請問我為什麽要在這裡呆著呢?”
楊邪大罵:“我他媽是說如果,如果懂嗎?!”
癟癟嘴,陳帆就道:“滲人唄,這地方燈都沒一個,還臭烘烘的,誰半夜呆不覺得心慌?”
“沒錯!”楊邪打了個響指:“現在我們姑且把那個女孩當成一個普通人,
那麽她來到這裡的時候,肯定不會對著牆壁和空氣battle,她會感到害怕,並試圖找到可以照明的光源,也就是……手機。” 說著,楊邪做了個掏手機的動作:“再然後,她會覺得無聊,並開始來回走動。你這看地上的腳印是不是非常亂?這正好和我的猜想相附和。”
陳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很多雜亂的腳印,但這些腳印不一定就是女孩踩出來的啊。
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楊邪就嘿嘿一笑:“當然,腳印也有可能是收垃圾的阿姨踩的,但阿姨會大半夜坐樓梯上玩手機嗎?”
“啥?”
這句話聽得陳帆莫名其妙,楊邪就往上一指:“樓梯口往上數第三個台階,你看看就明白了。”
抬起頭,陳帆借助手機光看了一眼,幾乎是瞬間,他就看見在靠近自己某步台階上,印著一個明顯的屁.股印。
那印子很纖細,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並且還很新鮮,因為樓梯上的積灰很多,從印子邊緣處的包灰情況來看,最多不超過兩個月。
“我去,你屬鳥的啊,這都被你發現了?”
陳帆走上去暗暗怎舌,楊邪也跟著走上來:“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了,那女孩的確來過十四樓,但不是聽見了什麽哭聲,而是故意在這裡拖延時間。”
這下整個事情都清晰明了了,女孩為了讓監控時間和自己的說法一至,故意跑到十四樓拖時間,並且找人剪輯掉進入電梯的畫面,從而營造出大樓有鬼的假象。
想到這裡,陳帆對楊邪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同時,那個疑問卻再次浮現在心間。
為什麽?女孩為什麽要這樣做?她和張天金、老許,以及那個神秘的技術專家,費心費力搞出這麽個假象,目的就是要讓陳帆覺得大樓裡有鬼。但這有什麽用呢?陳帆只是個開茶館的,難不成知道了還會認他們當爸爸?
“老楊,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太窮了,想通過我傳出鬧鬼的事,然後讓這裡的房價降下來?”
“不大可能。”楊邪道:“先不說保安他們,就那個剪輯視頻的人,光憑他這身技術就不會缺錢。而且你不覺得搞笑嗎,宣傳鬧鬼還隻讓你一個人知道?直接找幾個廣場舞大媽在小區一說,效果不好上一百倍?”
想想也是,從那個保安開始,對方似乎就專門盯著陳帆而來,並且分成兩波,用隱晦的方式勾起了陳帆的興趣。
但就在陳帆剛剛準備介入調查的時候,那群人卻玩起了消失。
這種情況非常尷尬,就像一個暗戀中的人,費勁千辛萬苦讓你知道他喜歡你,並想和你睡個覺,結果你剛把房開好,他就跳樓跑了。
現在陳帆就是那個尷尬的人,他已經知道女孩在撒謊,但為什麽,之後又要怎麽做,則完全沒了頭緒。
兩人在樓梯間呆了幾分鍾就走了,他們是來調查樓道是否有鬼的,現在有了印子作為鐵證,自然沒必要繼續呆著。
回到茶館陳帆一直愁眉苦臉,他現在不缺錢,也不缺時間,缺的是生活中的激情。這件事好不容易讓他有了一絲當小說男主角的感覺,卻在剛起步的時候就腹死胎中。
倒是楊邪一直樂呵呵的,回來就開始玩遊戲,陳帆很納悶,問他:“你不說自己是科研人員嗎,不是要和未知事物死磕到底嗎,怎麽他媽打起遊戲來了?”
楊邪一邊端著手機,一邊心不在焉的說:“幹嘛,咱們不是查清楚了嗎,那樓裡不是沒有鬼嗎。”
陳帆一看他那吊樣就來氣,搶過手機道:“清楚個j8!那幾個人為什麽要騙我,你也查清楚了?”
楊邪白眼一番,翹起二郎腿道:“那誰知道, 現在人都不見了,你怎麽查?”
確實,線索到這裡就徹底斷了,情侶和保安是唯一的當事人,他們跑了陳帆總不能靠腦子瞎猜吧?
他繼續道:“小帆子,你也別生氣,反正騙不騙對你都沒有影響,你茶館照樣開,日子照樣過,以前是怎麽樣以後也就怎麽樣。”
以陳帆對楊邪的了解,他應該不是容易放棄的人,這件事連自己都饞得心癢癢,楊邪怎麽可能不查了?
“老楊,你該不是在逗老子吧?說,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聞言,楊邪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道:“真是知我者,小帆子也!”
“靠!”
陳帆氣得不行,上去就是一腳,待打鬧了一翻,楊邪才擺出投降的姿勢,說道:“小帆子,這事咱們急不得,那群人既然要引你入坑,就肯定想你查出點什麽。”
“我現在有一些假設,但還沒有證據支撐,等有了之後我再告訴你也不遲。至於調查的事,你不急也不需要急,他們留給我們的線索太少了,查的話只會白白浪費精力。但我可以肯定,只要咱們按兵不動,那群人遲到會主動找上門。”
這番話的每一個字陳帆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就非常雲裡霧裡了。
他問:“你啥意思,有啥猜想,為什麽他們會主動找上我們,講出來一起分析不行嗎?”
楊邪呵呵一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卻死活一個字都不說。
陳帆對這孫子非常了解,只要他不想說,你就是揍死他他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