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張炎緊張不安的心這才稍稍平複了一些,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必須盡快把消息傳遞出去,否則,同志們就會有生命危險,南京地下黨組織也很有可能重蹈五年前的覆轍。
“你們老說周科長做什麽?他想立功就由他去好了。其實吧,咱們如果想立功,機會有的是。”孫廣明一臉神秘的說道。
陳寶樹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連香煙也顧不上抽了,身體微微前傾,小聲問道:“科長,你是不是有什麽線索了?能否跟我們透lùdiǎn消息?”
孫廣明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之色,冷聲道:“寶樹,你這人怎麽還是不長記性,剛剛還提醒你以後說話要注意,這才一支煙的功夫你就忘了?記住,我是副科長,趙科長才是正科長。”
陳寶樹頓時愣住了,手中的香煙也掉在了地上,反應過來後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茫然不知所措。
辦公室裡原來還算熱鬧的氣氛驟然間變得僵硬起來!
看著余怒未消的孫廣明,張炎裝出一副笑臉,打起圓場道:“我的副科長,組長只是一時口誤,少加了個副字而已嘛,再說了,以你的能力和智慧,由副轉正還不是遲早的事,我和組長在這裡提前向你表示祝賀了。”
一記馬屁拍過去,孫廣明很是受用,臉色也稍稍好轉了些,把目光轉向陳寶樹,說道:“你呀,今後說話做事一定要注意,小心禍從口出。”
陳寶樹重重的點了點頭,悄悄向張炎投去感激的目光,隨後又不動聲色的從煙盒裡掏出一支香煙點上。
“二位老弟,不管周科長他們能不能抓到gòngchǎn黨,都不影響咱們立功,你們回去之後,吩咐下邊的弟兄準備好家夥,等待上頭的命令行事。”孫廣明嚴肅道。
“是!”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張炎表面上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但心裡卻非常的沉重,他知道,孫廣明一定在暗地裡策劃著一個大行動,而且這個行動,很有可能是針對南京地下黨組織的。
一支香煙抽完,孫廣明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道:“行了,你們都回去吧,乾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留守值班也要有個樣子才行。”
“副科長,咱們需要通宵值班嗎?”陳寶樹突然問道。
“怎麽,你有事?”孫廣明詫異道。
陳寶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釋道:“周科長他們這次的行動恐怕得費些時間,說不定得熬好幾個通宵,我們難道還要陪著他們?”
孫廣明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轉移到張炎身上,問道:“張老弟,你怎麽看?”
“呃?”
張炎不知道孫廣明為什麽會這樣問,愣了片刻,笑著回答道:“這……這我哪裡知道?”
孫廣明輕笑道:“你們也不想想,如果這次行動和釣魚行動一樣重要,我們三人還會坐在這兒抽煙閑聊嗎?所以啊,通宵苦熬就沒必要了。”
經孫廣明一指點,張炎這才明白,原來戴星光也不看好周同一的這次行動啊。
想想也是,這是情報科兩年來第一次捕捉到地下黨二號電台的訊號,如果二號電台不再發報的話,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鎖定電台的位置,加之兩撥人馬行動倉促,連個像樣的計劃都沒有,能成功才怪!
想到這裡,張炎心裡竊笑不已,就這樣的水平還敢跟地下黨鬥,洗洗睡吧!
出了孫廣明的辦公室,張炎慢吞吞的來到二樓,推開自己辦公室的木門,把自己丟在椅子上,一點一點的想著孫廣明即將展開的那個大行動。
突然,張炎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大行動不會和春來酒樓有關系吧?”
聯想到孫廣明和春來酒樓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以及剛剛他說話時那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張炎幾乎可以斷定,孫廣明的大行動就是圍繞春來酒樓而展開的。
“春來酒樓到底是哪一方的地盤?是地下黨的聯絡點還是日本人的情報站?”
整整一天的時間,張炎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以至於連中午飯都忘記吃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時間,張炎在樓下的院子裡同孫廣明和陳寶樹打了聲招呼,就離開特務處往西城區的住處走去。
走到住處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但張炎並不著急,他將白天發生的事簡明扼要的寫在紙上,最後還不忘添上自己的代號:長虹。
考慮到特務處的兩撥人馬還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遊蕩,一直等到晚上八點,這個街面上最熱鬧的時間點,張炎這才離開家門,開始行動。
這一次送信,張炎手裡還提著一個結實的大皮箱,裡面裝著幾天前剛從美國人的銀行裡兌換的美金,這是他送給黨組織的一筆經費。
一路七拐八折,走走停停,在避開好幾波特務處的人馬後,張炎終於趕到了北城區開寶路22號,他先是在四周閑逛了一圈, 確定沒有尾巴後,才朝一個黑暗的牆角飛奔過去。
和之前兩次送信一樣,張炎翻進院子後,很快就穿過花園來到一樓的正門前,他將手中的大皮箱輕輕放下,又把信封從門縫塞進去,再用食指重重的在門上敲擊幾下,然後飛快的出了院子,躲在一條溝渠裡觀察兩位同志的情況。
不多時,小洋樓的燈亮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打開門,朝漆黑的夜色中望了望,提起門口的大箱子就返回屋中。
張炎看得分明,那道黑影正是自己幾個月前在豐寧茶樓見過的丁問明同志。
“呼!”
又一次完成了送信的任務,張炎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才從溝渠裡跳上來,迅速鑽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回到住處,張炎燒了一大盆熱水,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的回想了一遍,確定一切正常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