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年開始，章楊家裡每天就來許多人，都是送禮拜年的。

　　章偉光還是個好面子的人，別人來送禮，他不留下，好像就瞧不起人家送的東西，所以每次都要讓別人帶走一點什麽，而且帶走的一定比送來的貴。

　　如果沒有合適的東西，就在給別人的東西裡，塞上一點錢，或者乾脆給別人的孩子一個紅包當壓歲錢。

　　剛開始有人來拜年，章偉光都是笑容滿面，但是兩天之後就扛不住了，臉上的肌肉都快笑的僵了。

　　於是一家人決定，提前去冰城過年，反正那邊也有住的地方。

　　章楊開著車，老媽坐在副駕駛，老爸則躺在後面補覺。這兩天弄得他覺都睡不好，還要關心廠子的事兒。

　　還好按照章楊的要求，樣機總算是研發成功了。接下來的兩個月內，要讓這款產品能夠量產，要盡可能的降低生產難度，提高產量，降低廢品率。

　　“媽，我說什麽來著，到了年關，就趕緊離開縣裡，你們不聽，這下好了吧?”

　　楊素蘭一臉無奈:“我也沒想到，會有那麽多人來拜年，好多人跟咱們之前都沒啥關系啊。過去生活條件不好，過年的時候怕債主上門，窮人才把過年叫年關。咱們家，怎麽就變成年關了呢?”

　　“對，咱們家不叫年關，叫年劫，劫難的劫。”

　　“呸呸呸，大過年的，淨說那不吉利的話。不就是來一些人麽，沒看你爸很高興麽。”

　　章楊目視前方，平穩的開著車:“媽，我爸剛開始可能挺高興，畢竟任何客人到咱家，他都笑臉相迎。可當那些人提出各種要求的時候，您再看我爸那臉色。”

　　“還有多少人，說著當年我爸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他們幫了我爸什麽忙。以我爸的性子，人家幫了他，他早就還回去這個人情了。再說如果真的關系那麽好，這麽多年怎麽不走動?”

　　“最好笑的是，連當初給我爸買了根冰棍的事兒都拿來說，目的還不是想從咱家弄點錢花?”

　　“有想把家人塞到廠子上班的，有想從咱家借錢的，居然還有個想升官，讓我爸去打個招呼，這都怎麽想的，我爸是群眾啊。”

　　“那幫人一個個來的時候是沒空手，走的時候也沒空手啊，您算一下，兩天時間，咱們家搭進去多少錢?問題是你花了這些錢，人家念您的好了嗎?是不是還有人走的時候小聲說咱們太摳的?”

　　“要我說，就不該讓他們進來，更不該收他們的東西，也就不用還禮，更不會讓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來咱家故意佔便宜。”

　　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也拎著東西來拜年，沒啥要求，就是帶著孩子，章楊老爸就不得不包兩個紅包，這不是故意佔便宜是什麽?

　　“媽，您也眯一會兒吧，到了地方我叫您。咱們這也不用買什麽東西了，後備箱不都塞滿了麽。”

　　“那行，你慢點開啊，咱們不著急。”

　　很快就到了冰城，章楊熟門熟路的開到了爺爺家樓下。停車的時候，老爸老媽也醒了過來。

　　上樓之後，看著大娘他們正在擇菜，不過馬上收起來，人湊齊了，打牌打牌。

　　有人在打麻將，有人在廚房收拾著東西，章楊跟二哥他們一起打撲克，此時很流行的升級。

　　“二哥，到新領導身邊上班，習慣嗎?”

　　“還行，領導很照顧我，給了我不少的指點。過了年領導會調整分工，估計最苦最累的國企改製等會分到領導手裡，到時候可有的忙嘍。”

　　這項工作，相比於科教文衛，其實更容易出成績，更容易被百姓和上頭看見。但是做不好，也更容易背鍋。

　　一座城市的國企越多，那麽改製就越難，因為涉及到的資金和人數都太大，你不能厚此薄彼，很多在別人那能用的方法，在這兒就無法使用。

　　“忙點好，要是什麽事兒都沒有，你才更難受。”姐夫胡衛華的眼神中帶著一些羨慕，他倒是想換一下，可根本沒機會。

　　“你們倆跟小弟談什麽工作，到誰出牌了?”大姐打斷了他們的話。

　　章楊也沒再多說，他對這些，也只是理論上有那麽一點見解，實際上操作，或許還不如二哥，將來最多幫二哥參謀一下。

　　“姐，這段時間菜價漲了不少吧?”

　　“是啊，漲的特別凶。往年過年前，菜啊肉啊的也都漲，但從來沒漲這麽凶。我看啊，就是供銷社那邊沒管好。”大姐埋怨道。

　　胡衛華一臉苦笑:“這還真不賴我們，是政策的調整。你們也都知道，許多商品的價格，都有一個計劃供應價，但隨著人口的增長，經濟的發展，供求關系發生了變化，一些商品供不應求，一些商品又產能過剩。”

　　“你說產能過剩的那些，價格就肯定要下降吧，供不應求的，自然價格就要漲，可不是我們沒有調控。”

　　“每年為了補貼這些產品的差價，上頭最少花幾百個億，那是幾百個億啊。這筆錢用來做別的，你說能做多少事兒?所以我聽說上頭已經有計劃，放開對價格的限制，讓市場來決定。”

　　“買的人多，價格就漲，買的人少，價格就降，我們現在也是在嘗試，或許明年，就不再有什麽計劃價了。”

　　“啊?那什麽價會漲，什麽價下降?咱們要不要多買一點東西囤起來，價格猛漲，平時家裡用的得多花不少錢吧?”

　　大姐的想法，跟許多百姓家裡一樣。也正是這些想法，更加刺激了價格的上漲。你越是多買，東西價格漲得越快，價格漲得越快，他們越願意囤貨。

　　“姐，囤什麽啊，沒那麽誇張。價格上漲，到時候大家的工資也會上漲。再說了，姐夫是幹什麽的，要是什麽東西價格要暴漲，姐夫提前買也來得及。”

　　“姐夫，要是不再調控，那你們供銷社、糧食~~局什麽的地位就要下降了，你的工作打算換一下嗎?”

　　“看看再說吧，價格真的上漲，我們也有機會做出更多的成績。倒是你們的遊戲機，價格要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