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雪蓮向著病人家屬鞠了一躬。
“陳醫生,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你說吧。”
“好,那就由我來說。”陳醫生將喇叭接過。
“等一下,既然要談,自然應該和我大哥談,我這就把他叫出來。”個高男子向著輸液室小跑而去。
沒多久,孩子他爸一臉頹廢地在個高男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孩子他媽要不要也叫出來?”陳醫生問道。
“不用了,就讓她守著孩子吧。”孩子他爸有氣無力道,“好了,你說吧。”
“行,那我就說了。”
見到陳醫生拿起喇叭放到嘴邊,我心裡好受了些。
馬上便可以脫離現在的窘境了,我終於可以逃離,回歸正常的生活了。
我滿心歡喜,
我身心愉悅,
我,非常非常地期待。
期待接下來陳醫生的話,期待接下來病人家屬能夠得到應有的賠償。
期待一切矛盾的結束。
期待一切噩夢的終結,
期待一切未來的開始。
我情不自禁地向著雪蓮走近了些,沒有人再阻擋我,我終於可以出入自由,我終於擺脫了黑暗。
在我靠近雪蓮姐時,她竟然有意無意地向著一旁退了幾步。
人群嘈雜,我沉浸在喜悅中。
我沒有發現。
接下來陳醫生的話,讓我原本歡喜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陳醫生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您好,我得先向您說聲對不起,對於孩子的死我們醫院也非常難過,我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
說到這裡陳醫生頓了一頓,又繼續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醫院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們的人工作上的疏忽,才導致了這樣一件事情的發生。”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盡說些官話,說點實際的。”個高男子有些不耐煩了,示意陳醫生直接說重點。
“經過我們內部兩個多小時的研究,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也已經了解清楚了。”
“這件事情是由於我們護士的失誤所造成的,這件事,白靈,你認不認?”
陳醫生將頭轉向了我,示意我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此時不是退縮的時候,既然醫院都願意為我解圍了,我又怎麽可以撒謊,又怎麽可以去顛倒黑白,我的良心也過不去。
“是我的失誤造成的,對不起。”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死者家屬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達我內心處的歉意。
唏噓聲傳來,周圍人都在小聲地議論著什麽。
我將他們全部屏蔽了,此時的我不需要再去爭辯什麽。
沒有意義。
更沒必要。
事實就是如此,我不逃避,也不需要去回避。
醫院會將這整件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我,相信,並且堅信。
“好,當事人都默認了,你們沒有異議吧?”
陳醫生看向了孩子的親屬。
“沒有。”
眾人點頭,這件事是很明了的一件事情。
陳醫生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但我也沒多想。
“她是我們醫院的實習護士。”陳醫生擲地有聲地說道。
“什麽意思?”個高男子皺眉。
“她是我們醫院所合作的高校派遣過來的實習生,我們與她之間並未簽訂任何勞動合同。她是臨時工,
甚至連臨時工都談不上。” “你們這意思就是想賴咯?想把責任推卸的一乾二淨?”個高的男子怒了,他一旁的親屬也憤怒了起來。
“你們的醫德呢?”
“說好的白衣天使,就是這樣的一副德行?”
“出了事,就不管不顧,只知道推卸責任?你們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
群情激昂,連一旁的吃瓜群眾也都憤怒了,他們開始了他們的指責,他們要為弱勢群體維權。
我震驚了,我沒有想到陳醫生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這一刻,我內心慌亂到了極點。
這一刻,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開始了全面崩潰。
這一刻,我的腿腳軟弱無力。
然後,我癱倒在了地上。
我始終無法相信,我甚至開始覺得是否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明明說過,醫院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
雪蓮姐也明明答應,我一定會沒事的,什麽事兒都有醫院頂著。
可為什麽,陳醫生要這樣說。
為什麽!
我委屈,
我無助,
我彷徨,
我甚至絕望。
我將目光望向雪蓮姐,她為什麽要躲著我?
我將目光看向陳醫生,他為什麽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明白了。
他們拋棄了我,
他們騙了我!
“大家靜一靜!”眾人的推搡,讓陳醫生都快要站不住了。
“大家靜一靜!鬧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你就說你們,到底想怎麽解決吧?”個高男子厲聲道。
見到正主發話了,所有人也都停止了起哄。
“大家放心,雖然這名護士不是我們醫院的,但事情畢竟是在我們醫院發生的,我們會幫你們聯系高校,在中間負責協商這件事情。”陳醫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喘聲道。
“哼!你們當我們傻嗎?”
“沒有沒有。”
陳醫生連忙道:“我現在就幫你們聯系高校。”
“開公放!”
“好……”陳醫生連忙點頭,並從兜裡拿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我是陳醫生,貴校派來的一名學生,在給病人輸液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從而導致了病人的死亡,所以這件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這件事與我們學校無關。”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個高男子向我快速走來,將我從地上拖起。
如同一隻死魚。
陳醫生冷汗連連,眾怒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想要就這樣退去,但轉念一想,又想到了高層的叮囑,於是他給了雪蓮一個眼神。
雪蓮會意,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們是有責任,但並不是主要責任,是她不顧醫院的規定,自作主張給插隊的孩子輸液,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所以,錯在她,與我們醫院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