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我從燈盤裡抽出一隻厲鬼,將它放在了樓廊裡,又在樓廊中布置了一個小型燈陣,防止厲鬼跑到外面去作妖。
雖說我不想打草驚蛇,但也不能放任邪教徒在這裡殘害他人,在樓廊安置厲鬼著實是無奈之舉。
我和蜈蚣一路潛行,帶著瘦子穿越大半個市區,終於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回到了屍解房。
是留在屍解房等待結果,還是馬上離開,這是一個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留下,就意味著我要眼睜睜地看著蜈蚣對瘦子動刑,雖說瘦子也不是什麽好鳥,可我作為一個從文明世界來的人,憐憫心太重,實在見不得蜈蚣動刑時的那份血腥,可如果我走了,很難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弄不好瘦子突然暴起殺了蜈蚣……這可不是開玩笑,畢竟我也不知道瘦子到底有什麽樣的能耐,可他既然能成為邪教中的小頭目,必然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由我親自審問這個瘦弱的中年人。
當我將瘦子拖入屍解房的時候,蜈蚣立即從鐵床下拿出了工具箱。
剛開始我也沒特別去在意那個金屬打造的小箱子,直到蜈蚣當著我的面將它打開,一看到裡頭的東西,我心裡頭頓時涼了半截。
箱子裡全是各種各樣的刑具,從小臂長短的鋼鋸,到只有半截小拇指長的手術刀,各種形狀的刀、錘、釘、鑿,應有盡有,要是把這些東西招呼到瘦子身上,那他可真有的受了。
蜈蚣從工具箱裡拿出一管針劑,問我:“要不要先把他弄醒?”
“你手裡拿得什麽玩意兒?”
“腎上腺素,這東西能讓他在受刑的時候保持清醒。”
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還能找到腎上腺素,我也是服。
我說你還是歇著吧,我來審他。
聽我這麽一說,蜈蚣立即將工具箱推到了我面前。
我隨手將工具箱推到一旁,而後便招呼蜈蚣,兩人合力將瘦子放在鐵床上,並用鐐銬將瘦子的手腳捆扎結實。
“你打算怎麽審?”蜈蚣在一旁問道。
我也沒立即回應他的問題,只是朝鐵床旁的金屬架子指了指:“你能不能找塊布把架子蓋住,那上頭的東西我看著怪得慌。”
蜈蚣衝我擠了擠眼,但好在他也沒二話,立即從倉庫裡召來一塊油布,將金屬架嚴嚴實實地蓋上了。
也就在蜈蚣出去找布的檔兒,我已從燈盤上尋覓到了一隻陰氣不算特別強的怨靈,將它附在了瘦子身上。
被壓在燈盤裡的這些鬼物,都是些怨念過於深重,導致無法正常超度的苦主,雖說它們在燈盤中待久了,確實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淨化,但這樣的淨化還不足以撫平它們內心的怨恨。
鬼物的特點就是,有怨氣,就一定要發泄,找誰發泄,找活人發泄。
眼下這隻怨靈也沒什麽別的本事,只能讓人做惡夢。
無比真實的惡夢。
被怨靈俯身沒多久,瘦子便在睡夢中掙扎起來,他抽搐著手腳,似乎想讓身子縮成一團,但由於此時他的手腕和腳踝都被鐐銬固定住了,只能不停地扭動脊梁和腰,在燈光照耀下,明顯能看到他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
蜈蚣看著痛苦無比的瘦子,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蜈蚣先別說話。
等到瘦子微微張開眼皮,白眼珠開始猛力上翻的時候,我才在他身上注入一道念力,稍稍壓製住他體內的怨靈。
怨靈被我壓製住以後,瘦子就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他依然被夢境所困,眼睛也睜不開,但同時他又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也能開口說話。我湊到鐵床前,本來想用雙手撐住床板,可一聯想到蜈蚣在這張鐵床上做過的事,我心裡頓時一陣膈應,立馬又把手收回來了,隻將身子俯向瘦子,問道:“你叫什麽?”
至於我的聲音被夢境扭曲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我自己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句話在經過夢境的過濾以後,可以完整地傳達給瘦子。
約莫過了五六秒鍾,瘦子才聽到我的聲音,他頓時嘶吼起來:“救命,救救我!”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喊叫的時候下巴上的皮膚都是扭曲的。
這些常年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見過了血腥殺戮,心裡承受能力確實比尋常人要強一點,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怕鬼,鬼物帶來的恐懼,是直接作用於魂魄的, 沒有修為的人很難抵禦,不過也有例外,像那種擁有鋼鐵意志,或者心中正氣長存的人,就不怕鬼。
不過很顯然啊,瘦子不屬於這兩類人。
我對瘦子說:“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你出來。”
又是五六秒鍾過去,瘦子才呼喊著回應:“賈托,我叫賈托。”
蜈蚣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怎麽是他?”
我扭頭問蜈蚣:“你認識他?”
“沒見過本人,但聽說過,他是西城一帶有名的貓販子,據說他和兄弟會一直走得很近。”
“貓販子,賣貓的?”
“兩腳貓,也就是人。”
我不由地蹙了一下眉。
由於每次我問完一個問題,瘦子都要隔五六秒鍾才能做出回應,為了節省時間,我直接將最重要的兩個問題問了出來。
邪教徒究竟在謀劃什麽?
他的同夥都有誰?
還好我明智,一上來就把這兩個問題問了,要不然有我後悔的。
瘦子說,他們要為黃衣之王收回秩序,而所謂的收回秩序,就是殺死三大秩序派的首腦,並讓黃衣之王的使徒接替他們的位置。
單單是伊米爾這一方勢力,就混入了三十多個使徒,由於外國人的名字實在難記,大量的重名不重姓,有些甚至姓氏也是重複的,除了一個叫“安德烈”的,其他人的名字我一個都沒記住,但蜈蚣似乎認識這些人,當這些名字一個一個地被瘦報出來的時候,蜈蚣的眼神也變得越發驚愕。
我之所以記得“安德烈”這個名字,是因為瘦子說出這個人名的時候,蜈蚣的眼神在一瞬間驚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