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翻了翻師父留下來的研究筆記,我發現筆記中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是在論證克蘇魯神話與四方天之間的聯系,但對於克蘇魯神話本身卻沒有太詳細的講解。
師父在筆記上寫道,當初構建起克蘇魯神話體系的那位作者,也曾罹患非常嚴重的精神疾病,因此猜測這個人有可能也曾受到四方天的影響。
究竟是這位作者受到四方天的啟發,並藉此構建出了克蘇魯神話體系,還是別有用心者以克蘇魯神話體系為基礎,編造出了四方天這樣一個概念,似乎很難得出定論。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某種人類尚未知曉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擁有扭曲時間和空間,並使人產生幻覺的能力。
黑暗航道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據。
由於師父寫在筆記中的內容相當龐雜,我沒有足夠的時間細看,只能走馬觀花似地快速翻閱了一遍,並得出了以上結論。
至於這些結論對與不對,還有待驗證。
我合上手中的筆記,抬頭問小惡魔:“什麽是舊日支配者?”
小惡魔端給我一杯清水,一邊說道:“就是一些曾在遠古時期統治世界的神靈,人類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螻蟻,通常來說,他們對人類不抱任何興趣,更不用說善待人類了。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我捧起水杯,眼神直視著小惡魔,等待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小惡魔皺著眉,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麽,過了小片刻,他才再次開口道:“洛夫克拉夫特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人類跟宇宙比起來毫無意義,如果真的有神靈的話,它們根本不可能幫助如此渺小的人類,除非……它們對人類懷有惡意。’。”
我不由一笑:“有點意思。”
小惡魔轉而問道:“那麽,作為一個修行者,你怎麽看待這句話?”
我抿了一口水,繼而說道:“人類天生渺小,人類天生偉大,既然我們存在,自有其存在的意義。不要說和宇宙相比了,我們和任何東西作比較,都沒有任何意義,但我們和任何東西作比較,也都有無窮的意義。”
小惡魔用心品了品我的話,最後也只能無奈地搖頭:“可能是我的智慧還沒有達到你那樣的境界,你說的這番話,我無法理解。”
“理解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聽到了這段話,那它對你來說就是有意義的。”
小惡魔無奈地攤手:“好吧,反正也理解不了你的話,那我就當你在放屁吧。行了,說正事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入夥?順帶一提,我在伊米爾的勢力中可沒有多少話語權,以我的能力,只能讓你一個人入夥。至於雲裳和盧勝材嘛,他們還是待在酒館裡比較好。”
我點了點頭:“越快越好。”
明明是小惡魔自己提議要帶我入夥的,可當我說出“越快越好”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又顯現出了極不情願的表情。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悶著張臉,趴在吧台上沉默了好半天。
由於這家夥的性格非常特殊,我一時間也拿捏不準他為什麽會這樣。
一直到魔山端著烤肉從廚房裡出來,小惡魔才歎了口氣,抬頭對我說:“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言語間,小惡魔便悶悶不樂地去了廚房。
這家夥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而後我便將雲裳和盧勝材叫到大廳吃飯,席間我告訴他們,近段時間我要獨自行動,讓他們待在酒店裡專心練功。
對於此,雲裳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悅,
她問我是不是覺得她成了累贅,不願意帶著她一起行動了。說真的,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向雲裳解釋清楚,之所以不帶著她和盧勝材一起行動,不是因為我覺得他們倆累贅,只是因為小惡魔在幫派內的話語權很有限,無法讓三個人一起入夥,再者海市之中魚龍混雜,我們又沒摸透這裡頭的門道,結伴行動目標太大,反而容易出問題。
好說歹說,最後雲裳總算是接受了我的說辭。
吃完飯,小惡魔便換上那身黑紅兩色的夜行衣,帶著我出了酒館。
臨行前,他特意讓我穿便裝隨行。
正值白晝,鋼鐵都市上空卻蒙著一層很厚的霧氣,根本看不到太陽,陽光經過霧氣的過濾,映入街道的時候也變得有些灰暗,導致所有被照亮的東西都不見影子,仿佛光和影毫無底線地混合在一起,給人一種極為混沌的感覺。
小惡魔走在離我大約米的前方,他好像特意要做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有一次我快步湊到他身後,低聲和他說話,可他卻裝作沒聽見,還悄悄加快腳步,再次與我拉開距離。
我跟著他繞過幾條巷子,最後來到了位於千帆港東側的一個小倉庫跟前,這時小惡魔才轉過身來朝我招手,示意我湊過去。
小惡魔在庫房大門上敲了三下,他也沒用多少力氣,可鏽跡斑斑的鐵門依舊連顫了兩三下,大片鏽渣順著門軸散落下來。
片刻,便有人將鐵門推開了一道縫隙。
門後的光線很暗,對方的大半張臉都藏在陰影中,只露出了一隻眼睛,這個人的眼神中就透著狠辣,瞳孔還映著幾分血氣,看樣子殺過不少人。
那人先是在我身上掠了幾眼,而後視線才慢慢下移,最終落在小惡魔身上。
“你怎麽來了?”門後的人開口問道,他的嗓子就像是掛了厚厚的油脂一樣,聲音非常悶。
小惡魔指了指我:“我帶了個新朋友過來。”
門縫裡的人再次瞥了我一眼:“他是誰?”
小惡魔回應:“蓋棟,外面來的殺手,他的手法相當高明,你會喜歡他的。”
對方似乎有些不放心:“你怎麽認識他的?”
小惡魔的話半真半假:“熟人介紹。”
門縫裡的人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什麽蛛絲馬跡,可過了很久,他終究只能無奈地歎口氣。
想從我這雙死魚眼中看出點什麽東西,那簡直就是難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