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啞巴溝離靜雲山這麽近,怎麽會鬧鬼呢?”
“啞巴溝可不單單是離著靜雲山近,那地方還是咱們掌門的老家。”
“你怎麽知道啞巴溝是掌門的老家?”
“你沒聽說,每年的陰歷四月末,掌門都要回啞巴溝祭祖麽?”
“從來沒聽說過。”
“嗨,你沒聽說過也正常,掌門每次都是偷偷地去,偷偷地回來,咱們宗門裡頭知道這事兒的也不多,我還是聽堂口那邊的師兄說的。”
“你師兄……就是那個楚子玉吧?我可是聽說,他雖說是個入室弟子,但平日裡也不怎麽招人待見。這麽私密的事兒,他是從哪知道的?”
“他不受待見,可我師父受待見啊。”
“盡吹牛,蒲明虎可不是你師父啊,你連入室弟子都沒當成,還硬說人家是你師父,丟不丟人啊!再說,蒲明虎早就失勢了。”
“他還真就是我師父,當初我就是因為天資太高,才被他趕到這兒來的。這個人妒忌心太強,但凡是天資比他好的徒弟,最後都被他趕到這個道觀裡了。你忘了以前的王師兄了?”
“喲,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嗨,滿山的人,沒幾個好東西,蒲明虎也不算最壞的。”
……
這些人聊的事很雜,我聽了半天,倒也大致聽明白了幾件事。
他們口中的啞巴溝,就是陸師伯之前提到的那個啞溝村,之所以叫這麽個名字,是因為村子裡的人有五分之一都是啞巴。最近這段時間,靜雲山上下盛傳啞巴溝鬧鬼的事兒,也有幾個門人曾想過去摸摸情況,可靜雲山掌門卻下了定論,說啞巴溝鬧鬼肯定是謠言,不讓門中弟子過去查看。
還有就是,每年的陰歷四月二十八,靜雲山內部會舉行小規模的比武,能夠從比武中勝出的人,就可以離開半山堂,到洞府中修行了。
所謂半山堂,就是山腰以下一百零八個小堂口的總稱,這些堂口裡住的,都是靜雲山的入室弟子。
在靜雲山這地界,入室弟子並不罕見,但凡是能上山、有個師父帶著的,都能被稱作入室弟子,只不過這些人雖有師父,但平日裡都是自己修行,只有每年的年初年末,他們的師父才離開洞府,到半山堂傳道授業,年初授業半個月,年末授業半個月,其他時間,他們的師父很少能到山下來走動。
而進入洞府,就是說這些入室弟子已經出師,可以到山腰以上居住,並且可以開門授徒了。
半山堂裡的入室弟子不能隨意越過半山腰,但可以在山下自由走動,洞府裡的人卻被困在半山腰以上,極少能下來走動。
只有靜雲山的幾個長老,以及掌門鄭隆,才能在山裡山外自由行動。
在這幾個人的對話中,還透露出了一個在我看來十分怪異的信息。
那就是每年四月二十八,也就是比武當天,靜雲山的掌門鄭隆都會特意去一趟啞巴溝,有傳言稱他是去那裡祭祖,要不然也不能每年都挑同一個時間去,可實際上,根本沒人知道他究竟去啞巴溝做什麽。
這個鄭隆,似乎在隱藏什麽?
後來這幾個人又提到了一些具體的人名。
白寄真、廖飛松、蕭山友、彭司方、紅葉,還有楚子玉。
這個白寄真,是入室弟子中最受鄭隆喜愛的一個,他的修為、拳腳,在入室弟子中也是最好的,今年很有希望能直接入洞府。
廖飛松、蕭山友、彭司方、紅葉這四個人,
則是入室弟子中,與白寄真關系最近的人,幾個人經常結伴出行,就連靜雲山下的很多店家也時常見到他們。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上午跑到山門別院搗蛋的,正好就是五個人,五人中的女孩子,好像就叫紅葉。
至於楚子玉,則是靜雲山裡出了名的苦主。
他師父叫蒲明虎,是鄭隆的二徒弟。
話說這個蒲明虎從小受師父溺護,飛揚跋扈慣了,做事極端不顧後果,又嫉賢妒能,導致他在宗門內部的口碑非常差,前些年的時候鄭隆倒也相當看中他,可最近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鄭隆突然又開始冷落他了。
蒲明虎受到冷落,那也算是罪有應得吧,可楚子玉也因此受到了牽連,半山堂的那些入室弟子,以前可沒少挨蒲明虎的整,現在蒲明虎失勢,他們就把以前攢下的怒氣全都撒在了楚子玉身上。
現如今,幾乎整個半山堂都是楚子玉的敵人,楚子玉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只能這麽一天天的熬著,這樣的日子,可以說是暗無天日了。
像楚子玉、白寄真這些人,因為都有著各自的特殊性,在半山堂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大多數入室弟子,互相之間可沒有太多聯系。半山下一百零八個小堂口,每一堂有每一堂的規矩,每一堂有每一堂的管事,大家各自為政,井水不犯河水。
還有就是,入室弟子身上穿的短衫,和道觀裡這些記名弟子身上穿的衣服是同樣規製的,並沒有任何不同。
這就好辦了!
就算我和盧勝材穿著這麽一身衣服混到半山堂內部,也沒多少人會懷疑我們的身份。
不過這些信息畢竟是從幾個記名弟子口中透出來的,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假,暫時還不好說。
所以我還是打算先上山摸摸底,再決定接下來的路怎麽走。
約莫十點半左右,寢室裡就熄了燈,我和盧勝材先換了衣服,而後便翻出道觀後牆,沿一條小路上了靜雲山。
等離道觀有一段距離了,我才揭掉鬼燈籠上的黑布。
火光躥出八方罩,照亮了山路兩側的野草,我仔細留意了一下火光的顏色,確定它一直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才拽開步子提升了腳速。
剛上山的時候,目光所及,只有被月光照亮的山草和密林,根本看不到什麽建築,隨著越走越深,先是周遭光景開始發虛,後來就連路面也變得有些模糊了,我知道這是靜雲山在布置了阻止外人入內的迷魂陣,於是在靈台凝煉一口念力,阻斷陣中靈韻對我造成的影響,一邊又拉著盧勝材,防止他走偏了路。
又是二十分鍾過去,眼前的光景終於再次清晰起來,而此時,我也終於看到了半藏在山林之間的大片建築。